司馬煊看了她許久,說:“你已嫁了我,為何還要想著‘他’?”
迎春非常想要買塊豆腐給自己撞一下,玉郎為何要這樣無理取鬨?
“你這記憶分段的毛病也不是我造成的,我嫁你本是從前的因果,現在你要求沒有這因,卻要這果,你要我怎麼辦?”
司馬煊想了一會兒,說:“那你答應我,等你功夫圓滿了,你可不能跟‘他’圓房。”
迎春鬨了一個大紅臉,隻覺還是前生的郭辰天真多了,他是技術型的男子,天真地擁有迷之自信。而司馬煊果然是皇家出來的,小小年紀發現了自己精分的秘密,還能瞞住,在十六歲之前還能隱忍不露絕世身手,之後還可自行圓謊。
夫妻兩人回了王府,天色尚早,司馬煊傳來管事太監、嬤嬤拜見王妃,與王妃的陪嫁司棋、繡橘及另兩個二等丫鬟互相見禮,派下初見的賞賜。
然後司馬煊問起他的奶嬤嬤李氏明日回門的禮品準備得如何,李氏取了禮單給他看了。
司馬煊道:“雖說王妃不是將軍夫人所生,但是給她的禮豈能與榮府二太太一樣?豈不是讓人說我不知禮節?榮府中老太太重三分,嶽父次之,將軍夫人再次,二叔二嬸再減半。王妃的兄弟姐妹便全都一樣,小輩們就彆分大房二房表的堂的了,左右王妃也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這也因為司馬煊知道迎春和黛玉、探春、惜春最好,所以也不好分。迎春大婚,客居賈府的薛家見了熱灶就燒,給迎春添了妝,此時自也要給薛蟠、寶釵一樣帶點禮,不然要讓人說不知禮節。
李氏恭恭敬敬點頭稱是,要下去又另作安排了。
迎春見司馬煊冷麵對人,但是下人都對他很是敬畏。為數不多的下人全都是有司職的,不似榮國府不算田莊就赫赫揚揚數百人。
司馬煊開府才幾年,他幾次跟著新皇辦差,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住王府,又延遲至今才大婚,根本不需要多少人侍候。
還未擺飯,司馬煊才帶著她到王府各院落走走,也隻有正院住著主子,東西還有四個大小院子還都沒有主子,司馬煊也都封存著。他府中上下井然,難有那種爬到他頭上去的奴才,更無如賈璉那種對著賴大也要叫爺爺的。
迎春因問起來,司馬煊笑道:“這有何難,我左右都是個皇子,再往上也是父皇和皇兄,他們還能讓父皇皇兄偏袒他們嗎?守規矩會做事的留下,待遇不會差了,不想乾的,我就遣了人。留下來又很不守規矩的,我頭年就殺了好幾個,餘下的全不敢犯了。對待下人,不可太鬆,不可太近,時不時要處理幾個人幾遭事。當下人對你沒有一分懼意時,你再施恩於他們,他們對你也就沒有多少感激,隻覺理所當然。若是平日最講規矩,再不外人情,大部分人都會感激一點。父皇那麼多皇子,當年就數三哥與我府上最乾淨。”
迎春暗想司馬煊這法子其實倒和現代公司的末位淘汰一樣,保持人員的動態變化,這些人的規矩會好一些。
迎春道:“你說得很是道理,下人就是打工者,給錢就做事,不做事就不能給錢。在這個時代,他們是賣身者,咱們也給他們選擇贖身不乾的自由,便是仁至義儘。如賈府賴家那樣的下人,真是賈府粟倉裡長的碩鼠,咬主人家的根子。還有我的奶嬤嬤,說什麼她的血化成奶奶大了我,她若把吃了我家的、用了我家的、花了我家的錢全還我,才是對我恩重如山,我可以如生母一樣奉養她。那一家子趴在我身上吸血,還總是拿大騙我欺我壞我名聲,談什麼情分?!這種時代,多少人找不到工作,下人的灑掃漿洗工作沒有難度,找個人還不容易?要我說,但凡廚房做不好飯的就把廚房都給撤了,你好歹是個王爺,咱們天天上酒樓吃也不是吃不起,斷沒有被奴才轄製的道理。倒是他們出府去後,又做什麼工作?”
便想司棋作為迎春的大丫鬟,吃個燉蛋都沒有人理會,按說在那榮國府裡,燉蛋並不是什麼得上得了台麵的吃食,連看門婆子吃得也比這好。可是迎春在府裡沒有臉麵,連貼身丫鬟也沒有臉。
司馬煊莞爾,笑道:“你在賈府連飯都吃不飽嗎?”
迎春想想原主,說:“奴才們迎高踩低,從前我……我還跟你一樣還未記起從前的事,自沒有人燒我這冷灶。”
司馬煊道:“你娘家內外確實是一團亂麻。其實官宦人家,隻要男人不是廢物,女人怎麼管家怎麼刻薄奴才,家都倒不了;若男人是廢物,女人怎麼管內務一把手,恩典奴才,奴才也要生異心,家也得倒。”
迎春撫掌笑道:“玉郎說得狠是!以後咱們兩個人過日子,府內乾乾淨淨,如賴大家那樣的奴才絕不能有。”
兩人回了正院,進了司馬煊的書房,隻見有兩架子的書,一套黃梨桌椅,還有一張暖炕。
迎春道:“我也得騰個書房出來,我還答應了傳公主們武功呢!我得寫幾套秘笈出來。”
司馬煊說:“你要看書用筆墨,我也隨你,倒不必另置了。”
迎春笑道:“你沒錢呢?”
司馬煊說:“除了爵祿之外,我也隻收些父皇、皇兄的賞賜以及冰敬炭敬,旁的是萬萬不收的,皇兄的性子便是不喜當初忠義親王、五皇兄他們那一套。父皇也知那些年鋪張太過,三皇兄是這種性子,可以無私為父皇辦差收住這股風氣,父皇才禪位於他。”
迎春道:“好吧。”
司馬煊又帶著她回了臥房,移開了屋中的桌子,掀開地毯,撬開青石板,下頭有一個大坑,坑中有一個箱子。
他戴了一雙皮手套才將箱子取了出來,放在桌上,打開了箱子,一片閃閃發光,迎春隻覺一陣眼花。
司馬煊一邊脫了手套,一邊說:“這箱子表麵和夾層都塗有劇'毒,無論是外來的賊還是內賊,來取出箱子還是毀去箱子,必要留下人命。”
迎春拍手笑道:“我喜歡!不過你這麼寶貝的箱子裡頭,到底藏了多少巨款?”
司馬煊白了她一眼,才道:“我沒有大婚,府中沒有人,家中下人不可全信,隻有用這種法子了。”
迎春道:“人皆有私,確實難為。”
司馬煊道:“我府裡公中隻有一半的爵祿銀子,庫裡倒有規製之物,廚房也收有莊裡來的東西,如大婚事宜、四季衣服也有內府包辦。這是我藏的東西,以後你也給我看著。”
迎春問道:“有多少呢?”
司馬煊道:“也就五萬兩銀票,還有這些珠寶比銀子更值錢。”
迎春笑道:“你在親王中算是窮的了。”
司馬煊白了她一眼,迎春調笑道:“不過,我何時求過你的財來著,嫁給你不就是為了你的美色嗎?”
司馬煊素來知道隻怕自己的相貌當真是世上難尋第二個了,女子見他都是那副樣子,連男子見他都有出神的,但是難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的。被她這一調戲,他好氣又好笑。
司馬煊轉開頭笑了笑,又垂眸瞧著她,說:“你這樣的女子,除了我誰敢娶你?”
司馬煊今生雖不識得她,卻也像寶玉初見黛玉時就天然的親近一樣,兩人才成親,洞房花燭也隻純聊天,可他心中的感覺就是不同。
迎春說:“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箱子中除了銀票之外就全是價值不菲的珠寶,比公中庫裡的一些東西要好。他想取出來給她,但迎春隻挑了幾件自己平常用得到的。
兩人夜晚擺飯後,又回屋說話練功,沒有特彆事,且不提。
翌日三朝回門,一大早賈府的主子奴才就起來忙碌了,自賈代善亡後,榮國府便久未有司馬煊這樣身份的人上門來了。
迎春和司馬煊的車駕浩浩蕩蕩也到了榮府門口,榮府中門大開,賈母以下的賈赦、賈政、邢夫人、王夫人、賈璉、王熙鳳、黛玉、探春、惜春、寶玉、年紀尚幼的賈琮、賈環,還有東府的賈珍、尤氏、賈蓉、賈薔全都在門口相迎,隻秦可卿此時已經病重不起,人並未到場。
太監打起車簾,司馬煊先出了馬車,然後是已作婦人打扮的迎春由司馬煊扶著踩了墩子下車來。迎春雖然未和司馬煊圓/房,但是此事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榮府主子奴才忙以國禮相見,司馬煊叫了平身,然後迎春去給賈母、賈赦、邢夫人輕輕福了福身,至於賈政、王夫人便是長輩也擔不起她的福身了。
司馬煊這才一一揖手道:“小婿給老太君請安!拜見嶽父大人!嶽母金安!二叔、二嬸好!”
賈母忙回禮道“不敢”,然後大家簇擁著二人進府,隨行回來的司棋臉麵也已不同了,小輩們還沒有機會和迎春說話倒和她問候起來。
司馬煊是男子,自是隨著賈赦、賈政去榮禧堂,但是司馬煊說:“小王首次上嶽父大人家,怎麼好整天在二叔院子打擾,嶽父家裡不便,不如去花園擺酒,小王與嶽父、內兄也好好喝一杯。”
賈政也十分尷尬,賈赦卻有幾分受用,忙讓賈璉安排。司馬煊知道賈赦喜愛古董金石和扇子,便送了一幅前明唐寅的花鳥圖給他,與之一同鑒賞。
曆史上許多明君中老年時都沒上進心而沉於酒/色,說明好/色的中年男人未必沒有見識,隻不過男人中年意誌消沉醉於酒色隻是人性使然,能克服的隻是很少一部分男人。
所以,賈赦在書畫古董上的造詣是極高的,與司馬煊一起居然也相談甚歡。
迎春則去了賈母院子說話,賈母將之如心肝寶貝一樣親厚一翻,見她也不很熱情,自知從前確實最看不上的就是她,心中再不樂意,賈母也不會翻臉,不會把迎春得罪推遠了。
賈母隻讓她和姐妹們親厚,她知道迎春和黛玉、二春最好,隻要黛玉、二春留著迎春的心,榮府總逃不了有這一門貴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