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封建社會, 十年內也不可能到達資產階級革命。就算是神話世界,中國的問題仍然不像英國, 英國的圈地運動也是土地兼並,那讓農民失去土地,把土地與資本結合,帶農民成了血淚工廠的工人, 暴力崩壞小農經濟,提升了生產力。
中國的土地兼並隻是一次又一次的農民起義打破舊王朝。彆說是神話世界的王朝,就算是正史, 中國也從來沒有資本主義萌芽。而天道給她的時候不夠, 她最多隻能種下種子。
分/田地在現代都是正義和現實, 張素這時必然這麼做。
背後那些暗流這時都沒有走到台麵上來, 卻與現在要審韓櫻誹謗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大理寺卿張正道:“郡主, 你要告韓櫻誹謗, 可有證據。”
張素道:“自然有人證、物證。”
大理寺卿道:“呈上來!”
張素拍了拍手, 便有郡主府的家將送著說書的王師傅、韓櫻貼身丫鬟萱兒、韓櫻奶娘的侄兒周旺進堂來。
韓櫻、韓楓、韓桐見了周旺都落入張素之手, 心中大驚,韓櫻就看向韓楓求助。
韓楓道:“張大人,這萱兒乃是韓府偷盜叛奴,周旺也受了韓家驅逐, 不知怎麼的就落入郡主之手, 他們對韓府懷恨在心,豈能為人證?”
張素道:“他們說說所知的事情,可不可信, 張大人和在場的百姓自會判斷。真金不怕火煉,韓公子又怕什麼?”
張正一拍驚堂木,問道:“堂下何人?”
三人各報姓名身份來曆,然後各自訴說自己的經曆。
先是周旺說起自己的姑姑拿了一疊文稿去書肆裝作客商故意送給在薈香樓的王師傅,姑姑沒有說是誰寫的,而他也不識字。
王師傅的口供也合得上,然後交出了《桃花劫》的書稿。
丫鬟萱兒說出了今年過年後,韓櫻就心不在焉,進書房也整月不要她在身邊侍候,隻有在二月中旬時,她才恢複正常,正是周旺送書稿出去不久。
萱兒又把那日被韓夫人召去,韓夫人、韓櫻、李嬤嬤要絞死她的事原原本本的描述了。包括將死之際,有蒙麵大俠出手相救,府內的下人全都看見了,門外的百姓也看見了,當時她的脖子上還有傷痕。
韓楓道:“你們都受強權威逼,早串通好了。那書稿分明是萱兒所寫,我們韓家也有人證!”
說著,韓楓還請求帶上人證,張正不好拒絕,就見一個丫鬟進來,張素道:“韓公子,此女又是何人?”
韓楓道:“這是與萱兒的同屋婢子。”
張素輕笑一聲,說:“韓公子家學淵源,難道還不知我朝律例:‘弟不證兄,妻不證夫,婢不證主’ 嗎?”
韓楓道:“叛婢能誣主,此婢為何不能做證?何況,此婢不是要證主,而是要證婢。證明萱兒確實寫了那《桃花劫》!”
張素輕歎道:“那就證吧。”
芷兒跪倒在地,說:“萱兒自小跟著小姐讀書,小姐待她極好,哪知她狼心狗肺,居然誣賴小姐!萱兒從正月裡就在屋中寫寫畫畫,有一天我還看到她的幾張書稿,上麵就寫著‘皇子、公主’什麼的。小姐學習琴棋書畫、管家算賬忙得很,如何有時候寫那些東西?”
張素笑道:“你們韓府的小姐比丫鬟更忙,丫鬟空得能一兩月寫一個話本了。”
韓楓道:“不管郡主信不信,這就是事實。”
張素道:“張大人,不如這樣,拿出一張《桃花劫》的書稿,讓萱兒和韓櫻都現場抄一遍,對比字跡,如何?”
張正點了點頭,說:“備筆墨!”
當下就有差役備下筆墨,呈到了二人麵前,韓楓、韓桐心中都有幾個焦急。
萱兒也有幾分慌張,不是她做的,也會慌張。
張素道:“沒做過的人隻管謄寫,不必擔心,我自能辨彆。”
萱兒這才深吸一口氣,照著那稿上的文字謄抄,隻見她抄得甚快,心平氣和。而韓櫻手底都冒著冷汗,忍不住朝韓楓看去,韓楓給了她一個眼神。
韓櫻隻有抑住顫抖,提筆寫著,她想起從前也練過王羲之的行書,雖然寫得不好,也受自己的小楷架構影響,隻有勉強寫了。
在場的官員百姓見了她們不同的姿態,心中更也有些數了。
萱兒抄好了,韓櫻才抄了一大半。
張素道:“抄好了,也落個款,免得混淆。”
兩人都抄好後,呈到張正麵前,張正一看,說:“丫鬟萱兒的字跡更像。”
大家一陣嘩然,韓楓道:“郡主,現在沒話說了吧?”
張素笑道:“給我看看。”
差役送到張素麵前,張素分彆拿起看了看,笑道:“都說韓櫻是‘京城第一才女’,這筆字還不如丫鬟呀!”
韓楓雖然有氣,卻不辯白這一點,隻道:“我們家善待奴婢,讓萱兒讀書習字,沒有想到養出個白眼狼。傳到坊間的部分詩詞全是出於這丫鬟之手,也是小妹年少貪玩,這一點也是我這做兄長的不是,沒有管好她。”
一直不說話的燕王趙琮道:“給我瞧瞧。”
差役送到趙琮麵前,趙琮仔細看看三張字,突然咦了一聲,說:“不對呀!韓姑娘的字不是這樣的。”
張素笑道:“燕王殿下又怎麼認得韓小姐的字?”
燕王道:“我怎麼不認得了?不僅僅我認得,皇後娘娘和京城二十七位閨秀也見過。”
坑,早已挖好多時。
燕王從荷包中取出一張紙,說:“這是當日宮中賞花宴上,韓小姐當場做的詞,因我喜愛詩詞,一直帶在身邊……”
滿場嘩然,而韓楓、韓桐不禁神色大變,韓櫻完全驚呆了,一絲歡喜後就滿是恐懼。
張素道:“既然如此,燕王何不把這首詞呈給了張大人一看。”
韓家仗著百年世界,祖上兩代名相,敢和現在當權的護國郡主懟,也是因為本朝善待士大夫,他們有恃無恐。
但是張正也已經明白燕王站在護國郡主一邊,這時如果要站邊,他也不得不站在護國郡主和未來皇帝這邊了,何況韓櫻確實就是《桃花劫》的作者。
張正閱後,一拍驚堂木,說:“韓櫻!你剛剛故意寫彆的字體,但是你寫的這首詞的字跡和書稿一樣,而丫鬟萱兒的字跡和書稿隻有五成像!如今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
百姓們不禁交頭接耳,鄙棄韓櫻,韓楓、韓桐臉色極為難看。
張正一拍驚堂木,叫道:“肅靜!”
“威……武……”
張正道:“韓櫻!你寫了《桃花劫》,誹謗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韓楓心中閃過數個念頭,說:“張大人,就算小妹喜歡寫些故事,也不算誹謗朝廷命官。故事中明明寫的是柔然公主,並沒有寫護國郡主,若是話本的事能當作誹謗朝廷命官,那天下誹謗的事就太多了。郡主借題發揮,要興大獄,鏟除異己,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張素歎道:“張大人,本郡主不想興大獄,隻想知道真相。你們死不懺悔,那我撤訴了。”
百姓們不禁震驚不已,深覺韓家跋扈,連護國郡主也敢又誹謗又欺辱,百姓們不禁把韓家看作是奸臣,對著他們都怒目而視。
張正道:“郡主何以又撤訴了?”
張素道:“之前我若不告,這苦命的丫鬟必死無疑,還要背負著誹謗我的大罪而死。若她沒有做過,豈不冤死?這是一條人命,可是仆不能告主,隻有我來告了。而我也想知道是誰這麼恨我,我又在何時何地因何事得罪了她。現在我的目的達到,便撤訴了。”
張正歎道:“護國郡主仁愛之心,感天動地。”
在場的百姓都是弱勢群體,已見韓家的所作所為,把張素與之對比,都在心中分了個忠奸,對韓家唾棄不已。
韓楓霍然站起來,說:“張郡主,我雖然官職小,權勢遠不及你,但是我不怕死!你以女子之身,獨掌朝綱,亂了社稷,你要是真有忠君為國之心,應該早日退出朝堂,彆再牝雞司晨,回家相夫教子!”
張素起身,一身正氣,道:“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就有百姓叫道:“護國郡主要是不進朝堂,中原還在北狄的鐵騎之下,屍橫遍野呢!郡主何時亂了社稷,倒是有些人當官時社稷大亂,也沒見他能驅逐韃虜,保境安民!”
韓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再說不出話來。他從未見過這樣氣度的女子,或者說見過這樣氣度的人。美男子氣度佳者如燕王,與這女子站在一起,讓大家更心折的是這個女子。
張素朝百姓作揖,然後又朝堂上作揖,道:“張大人,小小丫鬟,回韓府必死。今日為我解惑,我恩典她一個良籍,大人沒有意見吧?”
張正道:“下官沒有意見。”
“多謝,告辭。”
張素說完,邁步離開,身姿瀟灑,讓在場的百姓不禁由衷發出滔滔江山的敬仰。
而韓櫻,這時板上定釘,遺臭萬年。
韓櫻這時已經癱在了堂上,張正道:“退堂!”
百姓轟然對著韓櫻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韓楓、韓桐扶了妹子起來,一見燕王,不知說什麼好,燕王卻將他帶在身上的那首韓櫻寫的詩還給了韓櫻,轉身離去。
等韓氏兄妹出了大理寺衙門,百姓們不禁紛紛遠遠地朝他們吐唾沫。
“無恥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