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丞問:“那在你眼中,我是花子虛、蔣竹山,還是西門慶?”
尤瑋先是一愣,然後輕笑出聲:“那要看你的努力了。要是你整日一心在外沉迷喝花酒,對自己的家業毫不在乎,你就是花子虛。要是有一個女人給了你金錢和房產,你還是撐不起這個門麵,裡子也不中用,那你就是蔣竹山。要是……哦,你懂的。”
說到一半,尤瑋停住了,故意不往下說。
主要是這話也沒法說的太明白,她是信任顧丞的,同時也會忌憚,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是一成不變的,給予一個人所有信任,就等於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對方手裡。
李瓶兒前期的確心狠手辣,可她卻在後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交給了西門慶。
這是尤瑋非常不認同的自殺行為。
哪怕西門慶後來因為李瓶兒的死,那樣的悲痛欲絕,可那又如何呢?
一個人的人生意義,並不是建立在另一個人的悲痛欲絕上,那最多隻是一種附加價值。
再者,顧丞現在是她的西門慶,誰又能保證將來這個西門慶不會換成彆人呢?又或者顧丞會找到另一個李瓶兒?
但這些話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會永遠保留後半句。
……
可是男人啊,真是激不得,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
這事關尊嚴啊!
饒是顧丞平日看著人五人六的,到這種時候也是一樣。
一聽這話,他立刻板起了臉,翻身而上,還氣哼哼的說:“是男人都想做西門慶。”
尤瑋笑出聲,笑到一半,聲音就被他吞掉了。
這段男女之間的兩性話題,雖然最終止步於一出動作片,但兩人智商都是在線的,誰也不會當做這次談話就隻是一次調情而已。
顧丞在心裡非常清楚,尤瑋說的都是大實話,她是在告訴他,也是在告訴她自己。
她做得出李瓶兒乾的那些事,生存永遠是她人生裡的第一位,就像原始人在大自然裡,誰也不會在沒填飽肚子之前,在生命還受到其它動物的威脅之前,去跟你講什麼道德、素質,那都是現在人吃飽了沒事乾了,才會去思考的問題,和對自己提出的要求。
事實上,四年前尤瑋突然選擇離開美國,結束進修,回到耀威和事業為伴,在那一刻顧丞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拋棄”的,他甚至認為,如果將尤瑋的事業視作一個男人,那麼那就是尤瑋那一刻的選擇,而他則是被一腳踢開的花子虛或蔣竹山。
四年前她做過的事,四年後自然也會做,而且這一次出現的還是葉倫,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想到這,顧丞心裡又開始計較了。
***
翌日一早,尤瑋和顧丞都沒有懶床,兩人不約而同的醒來,比鬨鐘還早了幾分鐘。
一個先去了洗手間,一個到廚房做早餐。
等尤瑋洗漱出來,顧丞已經煎好了火腿片和吐司。
尤瑋去煮咖啡,顧丞進了洗手間收拾自己。
幾分鐘後,兩人一起坐在餐桌前,一句交談都沒有,開始各吃各的。
直到兩人的手機一起響起,他們下意識的側頭看向手邊,同時看到上麵的來電顯示。
——婁小軒。
——崔圳。
這個時間,這兩個人通常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一旦打來,必然有事。
尤瑋和顧丞一起抬眼看向對方,交換了一個眼神。
“婁小軒。”
“崔圳。”
交換完信息,兩人又一起愣住了,二話不說就把手機接起,同時心裡都做好最壞的準備——出事了。
尤瑋就坐在餐桌前,顧丞接起電話時已經走到臥室裡。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兩人都結束了通話。
沒有任何複雜的情緒,隻有震驚,無比的震驚。
顧丞走出臥室,坐回到餐桌前。
兩人的目光隔空對上。
尤瑋率先開口:“婁副總出事了。”
顧丞點了下頭:“你請個假,咱們先去醫院。”
尤瑋:“好。”
主意一定,誰都沒有留戀早餐,飛快的吃了兩口,把咖啡咽進肚子裡,然後一起起身,回房換衣服,出門。
***
從尤瑋家趕到婁副總所在的私家醫院,車程隻有二十分鐘。
顧丞的司機一早就等在門外。
和駕駛座之間的遮擋板放了下來,後車廂是封閉的空間。
尤瑋和顧丞一直沉默的看著各自臨近的窗外,他們正在分彆理清思路。
直到想明白了,兩人一起轉過頭,看向對方。
尤瑋率先開口:“婁副總身體狀況一向很好,雖然他有點高血壓,但是隻要控製好情緒,不會突然犯病。”
電話裡,婁小軒和崔圳說的都不太詳細,主要是他們也搞不清事情為什麼會這麼突然,隻是告訴尤瑋和顧丞,婁副總高血壓突然犯了,被人發現時已經暈倒在會所的包廂裡,情況危急,幸而送醫及時,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此時正在加護病房裡看管著。
顧丞道:“顯然,是有外因引導。”
尤瑋皺皺眉頭:“昨天咱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你我的事,他並沒有很生氣,這件事不足以成為外因。”
顧丞:“降壓藥他一直隨身攜帶,而且手機裡有鬨鐘提示吃藥時間。”
尤瑋:“會不會是咱們走後,又發生了彆的事?”
顧丞沉默了兩秒,說道:“除非有證據,否則無法證實。”
尤瑋:“太突然了,下一步怎麼辦?”
顧丞:“我個人認為,這並不是葉倫或者方副總那邊設計的局,畢竟婁副總是否犯病,什麼時候犯病,這些都是不可控的因素,就算他們故意去激怒婁副總,也未必能收到現在的效果,可能隻是意外。”
尤瑋:“你相信隻是意外麼,在這個節骨眼,如果真的是,那隻能說是天要亡你我,老天爺嫌咱們還不夠亂,還跑出來幫助對方。”
顧丞:“也許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尤瑋一怔。
她和顧丞同時想到了一點,是啊,這或許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婁副總目前情況危機,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如果婁副總這次過不去了,那才是最可怕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