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 江鬱坐的那班飛機終於落地。
已經將近十一點,他對來接他的司機有些焦急的說了聲,“請快點。”
他一定要趕在陸以歌生日結束之前到她家。
“好的,少爺。”司機沒多問,以他能力之內的最快速度開著車。
夜晚的燈光閃爍, 穿過了大半個城市。不知為何, 他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少爺,前麵有點狀況。”司機說,“有一棵樹倒了, 過不去, 要繞道嗎?”
江鬱抬起眼看了看,“不用了。”
他直接下車,這裡離她家不遠, 直接走過去反而更快。
“明天早上來接我。”他扔下一句話, 不管不顧地向前跑去。
再快一點,沒多少時間了, 他的心臟強烈跳動, 像是在提醒他什麼。
四處無人, 一片寂靜, 夜空中繁星遍布。風中突然傳來一句求救聲,又戛然而止, 那個聲音太熟悉, 讓他不禁停住向前的腳步。
可是再聽卻聲音無影無蹤, 隻剩下深夜裡的蟬鳴。
聽錯了嗎?江鬱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的聽覺向來很好,不會莫名其妙地幻聽。
他開始有種強烈的恐懼和不安,立刻循著聲音的方向找過去。
他快速穿梭在街道上,在一個小巷前聽到了微乎其微的掙紮聲。
在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陸以歌在一片虛無中隱約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李文景也察覺到動靜,有些慌亂地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音。
其實沒有必要,她現在意識模糊,根本發不出聲音。因為緊張,李文景稍微鬆開了她頸上的繩子,大口的氧氣湧入肺腔,陸以歌感到一種劇烈的疼痛,意識逐漸恢複,開始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
腳步聲立馬向這邊走來。
李文景低聲罵了一句,拿出之前準備的麻醉劑,沒等到他有更多的動作,來人就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
隨後帶著怒意的拳頭重重地落在他的臉上,他忍痛舉起針筒,準備向那人的大腿刺去。
不料,那人察覺到便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將針筒刺進了他的身體裡。
一番亂鬥後,旁邊終於安靜了下來。陸以歌看到那個好大的黑影慢慢靠近,帶著熟悉得讓她充滿安全感的氣息。
黑影抱住了她,聲音不住地顫抖,“以歌,彆害怕,沒事了……”
是江鬱。
陸以歌意識仍處在混亂之中,反應出奇的慢。她表情呆滯,眼神渙散,楞楞地看了他很久,然後鑽進了他的懷裡。
江鬱緊緊抱著她,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他哽咽道:“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
“沒有……你很好。”
“我帶你出去,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江鬱把她抱起來,向巷子外麵走。
因為在黑暗裡呆久了,連看見月光都覺得刺眼。陸以歌閉上眼睛,剛剛的畫麵又在腦海裡浮現,“脖子好痛,他想殺了我。”
她光潔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紅的勒痕,有的地方磨破了,滲出細小的紅血絲。
江鬱看著她,心口像是被撕裂一樣的疼。要是他能早一個小時回來,不,他當初就應該把合同給推掉,他怎麼可以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
“對不起……”
“我沒事,你不用自責。”
陸以歌環上了他的腰,頭倚在他的胸口,隻想再靠近他一點。過了一會,她突然輕聲笑了一聲,“我好喜歡你啊。”
江鬱心底一顫,“什麼?”
“我說。”陸以歌仰頭直視他的眼睛,“江鬱,我好喜歡你啊。”
一種濃烈的情感堵在他的心口,馬上就要噴薄而出。他再也按捺不住,輕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陸以歌沒有拒絕,摟住了他的脖子。
“以歌,我也好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
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
錄完口供,從警局裡出來時已至深夜。淩晨的風攜著一絲寒意,江鬱把外套脫下,裹住了旁邊人輕顫的肩膀。
陸以歌突然說:“我想回家。”
“我們先去醫院看一下傷口。”江鬱擔心她的傷會感染。
“我想回家,陸家。”她重複了一遍。
江鬱看著她,眼裡有很深的疑惑。
陸以歌走過去,直接軋到他懷裡,悶聲說:“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一直以來都是我弄錯了,我就是陸家的女兒,書裡的那個陸以歌。我喜歡你,高二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你,每天都盼著去學校就希望能看到你,可是我全都忘了。”陸以歌情緒有點失控,眼角泛起淚花,“把你忘了,把我爸爸媽媽忘了,連我自己也給忘了。”
江鬱幫她擦掉眼淚,捧著她的臉讓她直麵自己,“以歌,你聽著。不管你是陸家女兒,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再或者是外星人,我都喜歡你。”
陸以歌破涕為笑,“外星人你也喜歡?”
“沒辦法,誰讓你是呢。”江鬱低著頭輕笑。
“我才不是。”陸以歌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話說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明明沒換人,書裡你從未心動,現實裡卻這麼……喜歡我。”
江鬱沉默了一會,認真道:“書裡的江鬱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站在你麵前的這個我,隻要遇到你,就一定會愛上你。”
“就知道說好聽的,一開始你明明對我很冷漠好嗎,我可是都想起來了。”
“那時候我眼瞎。”江鬱低下身,聲音溫柔得像是棉花糖,“你這麼好,我怎麼會不喜歡你。”
他的眼神燙得陸以歌有點臉紅,她輕咳一聲道:“那個,你快送我回家吧。”
江鬱笑,“以歌,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
陸以歌看了眼,“淩晨,兩點?”
江鬱道:“所以你是想讓爸媽從被窩裡出來迎接我們嗎?”
“哦,也是。”陸以歌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江鬱勾了勾她的手指,“所以聽話,先去醫院看看好嗎?”
“好。”陸以歌點了點頭。
深夜,他們來到一家臨近的醫院。醫生嫻熟地替陸以歌上了藥,然後開了藥方。
臨走時醫生用責備的目光看向江鬱,“年輕人彆玩得太過火,女朋友是要疼的。”
陸以歌疑惑,“啊?”
“知道了。”江鬱衝醫生點頭,然後領著陸以歌出去。
陸以歌回頭看了一眼,問江鬱:“那醫生剛剛什麼意思啊?”
江鬱勾起嘴角,“不知道,反正,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第二天,陸以歌懷著忐忑的心來到了陸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要怎麼說,要從何說起。可是見到父母的一瞬間,她就明白血脈至親之間根本不需要更多言語,沒有尷尬和不安,一個眼神就能傳達出自己所有的情緒。
“爸,媽。”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陸父陸母的動作一滯,然後不約而同地應道:“誒。”
陸以歌跑過去,撲到了他們懷裡,“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陸父陸母含淚笑著說。
他們沒說太多話,但陸以歌知道,他們和她一樣的喜悅。
終於,她回家了。
江鬱陪她將東西從租的房子裡搬回了陸家,正式回到了家裡。
然後,她在家複習準備考研,江鬱白天去公司晚上回來陪她,每天都能在父母身邊說話撒嬌。
就好像什麼都沒變,四季如常,晚霞依舊,仿佛三年的春秋變換,隻是她的一場破碎離奇的夢。
江鬱因為公司離她家太遠,每天來去匆匆,休息時間不足,不得不搬回原來的住所。
臨走前他看向陸以歌,想讓她陪自己出去住。
陸以歌轉了轉眼睛,考慮了下,然後說:“你想的美,我要在家好好複習,才不陪你出去受罪。”
江鬱盯著她,漆黑的眸子勾人心魂。
陸以歌警告他,“不許使用美男計。”
江鬱笑了笑,“好,都聽你的,下周見。”
“那,再見。”陸以歌衝他揮手。
江鬱把她拉到麵前,吻了吻她的額頭,笑容帶有深意,“我不急。”
江鬱搬了出去,每到周末時回來。他喜歡在陸以歌複習時,坐在她旁邊,看她認真學習的樣子。
他眉眼淺笑,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陸以歌被他看得心煩意亂,題目根本看不進去,怒道:“不許坐在我旁邊,煩死了。”
“好。”江鬱聽話地坐到一邊去辦公。
他專注地看著電腦,麵上沒什麼表情。但稍微一低頭、一皺眉都分外吸引她的視線。
現在,變成她看他了。
“怎麼了?”江鬱對上她的視線,微微挑起了眉。
“沒什麼。”陸以歌連忙低頭寫字。
江鬱輕聲笑,“隨便看,我不介意。”
“誰要看你啦。”她頭埋的更深了,心道沒和他出去住可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這段時間陸以歌嘗試聯係過江渡幾次,想詢問他一些問題。但他行程很忙,幾次打過去都是助理接到。
陸以歌隻好作罷,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不用知道的太多。況且,有的事情她心中也有猜測。
江渡比她大三歲,從小就比旁人成熟,一直很照顧她。
他還說要幫她活過二十五歲。
小的時候她不懂,信以為真。稍微大一點就知道沒可能,沒放到心上。
在她十七歲馬上就要做手術的前幾天,江渡過來看他。
陸以歌當時問他,“你不是去國外留學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江渡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莫名其妙地問:“還記得我答應過你的那個願望嗎?”
“什麼?”陸以歌想了想,“活過二十五歲?”
“是。”
陸以歌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這種事強求不了,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唄。”
江渡道:“我有辦法,就是過程比較曲折,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陸以歌:“什麼辦法?”
江渡:“無可奉告。”
陸以歌撇撇嘴,悶悶地說:“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隻要真的能活下來,我不怕麻煩。”
說完她又立馬醒悟過來,“哎,我怎麼還當真了,一看就是不可能的。”
江渡笑了笑,“我知道了。”
兩人後麵又隨便聊了兩句,江渡突然道:“你哥我要去當明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