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晝來。
梁火按照以往的習慣準時準點開門營業。
晨曦的日光剛剛沿著地板爬上櫃台,作坊的店門就被人推開。
這麼早就有人上門?
正在整理貨架的梁火聞聲轉頭,就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五官線條硬朗,一臉不苟言笑。
以梁火的眼力,一眼便能看出對方的臉是原裝貨,而且身上恐怕沒有接受過什麼械體改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出了狼窩又進虎穴又如何?大不了繼續拚,繼續闖。至少現在站起來反抗的我們,不是奴隸,而是像蚩主那樣的爺們!”
蒙蟲毫不示弱道:“黃粱鬼、明鬼,說白了都是鬼,他們奪舍是為了跳出井底,我們奪舍是為了重獲自由,殊途同歸罷了。”
站在遠處的梁火端著槍,咬著牙,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坐下慢慢說。”
“不重要嗎?”馬王爺的語調陡然拔高。
哢噠
梁火從櫃台下抽出一把朵顏衛,單手抓住槍栓上下一頓,推彈上膛。
“我的兄弟告訴我,這裡有我要找的人。”
“有什麼區彆?”蒙蟲反問。
“你是?”
馬王爺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
蒙蟲卻懂對方的意思,咧嘴笑道:“如芒在背。”
馬王爺歎了口氣:“看來你們這些年倒是走出了不少新路子。”
赤色的眸光撞上黑色的瞳孔,彼此互不相讓。
“一個老東西撿了一個臭小子的便宜罷了,如果可以,我寧願把這些都還給他,回明鬼境繼續去當我的老流氓。”
馬王爺看著蒙蟲問道:“這麼說來,你當初是被分流到了中部分院?”
“您什麼時候成的四品?”
馬王爺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蒙蟲對頂在胸膛上的槍口視若無睹,輕聲說道:“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梁老板對吧?久仰了。”
馬王爺聞言陷入沉默,片刻之後開口問道:“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你的墨甲軀體呢?”
“運氣不好,進了狼窩。”蒙蟲一臉苦笑。
馬王爺問道:“你們的機會,就是那個叫王旗的普通人?”
“他們的世界隻是劇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外人精心構算好的!他們出門永遠隻會用右腳跨過門檻,遇見路口隻會往左拐,就連他媽的上哪個娘們,都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幾千幾萬次,這難道也是真實不虛?”
蒙蟲邁步跨過那條光暗分界線。
馬王爺怒道:“一字之差,那就是天壤之彆。”
“沒辦法,那些婆娘為了我爭風吃醋,把整個南院的明鬼境鬨得烏煙瘴氣。我實在被吵的心煩,所以偷偷溜出來打算躲躲清淨。”
馬爺隱於陰影,可眼中紅光似劍。
“但如今我們隻差一個機會,就能做到和蚩主一樣的事情。”
“不覺得那陽光很刺眼?”
“他是目前進展最好的一個,也是最有希望成功的一個。隻要他能成為從序者,我們就能衝破囚籠,重獲自由。”
“重要!”
蒙蟲臉色漲紅,情緒激動道:“馬爺,你錯了。我們和黃粱鬼的區彆不是真與假,是他們對墨序沒有利用價值,而我們有!但是有價值就該被彆人利用?憑什麼?”
“同為中院明鬼,蚩主他雖然比我們這群人都年輕,但比誰都更像個一個爺們。”
“是你鋒芒太盛啊,如果你當初聽我的話韜光養晦,彆在‘天下分武’的時候出那麼多風頭,又怎麼會被中部分院看中選走?”
“那伱最好滾得再快一點。”
“我這家店雖然不大,但卻是五臟俱全,價格在整個三山街也是出了名的公道,客人想來點什麼?”
那人自我介紹道:“你在墨序黃粱夢境裡發表的那些言論,我全部都看過。我很欽佩你為明鬼仗義執言的勇氣和善良,一直都想找個機會來跟你見麵,今天終於是得償所願了。”
蒙蟲當然知道馬王爺口中的‘臭小子’是誰,神情崇敬。
“現成的從序者,哪怕隻是最低級的序九,思想和意誌都遠比普通人要更加堅韌和強橫,以他們為載體,排斥太強。而且我們一旦強行進入之後,基因便會莫名其妙開始枯萎沉寂。隻有普通人才能與我們保持最高的兼容度。”
梁火臉上掛著笑意,側身讓出身後的貨架。
“不重要!”
“黃粱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