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老祖死了 晉江文學城(2 / 2)

寧鴻羽眯眼看向坐在下首的青年男子,一張娃娃臉,滿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情。

這位師侄的腦子,總能在關鍵時刻讓他窒息。

他到底明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鐘離軒還在揚眉發問:“誰來作答?”

眾仙安靜一片,自然無人敢應。

就在寧鴻羽以為這場鬨劇應該結束,進行下一個問題時,人群中那位從始至終一直保持溫柔笑意的玄衣男子,輕輕開口了。

“既然無人作答,那就由我來吧。”爻止的聲音略低了一些,但格外醇厚悅耳,仿佛在說著什麼情話。

鐘離軒微笑伸出手掌:“爻止仙友,請。”

寧鴻羽氣極反笑:“本尊也想聽聽,這荒謬至極的問題,仙友打算如何回答。”

爻止慢條斯理地一邊往出掏東西,一邊答道:“扶光道尊尋找問天卜上百餘年,直到四十年前,才在問仙宴上見到了上古秘寶。扶光道尊不舍心心念念的秘寶落入他人之手,卻又無法強行將問天卜從紀常興身上剝離。所以扶光道尊選了個迂回的辦法,那就是用封雲門弟子的性命要挾紀常興。”

寧鴻羽冷笑:“空口無憑,就算你是玉林穀穀主的弟子,也不能肆意亂說。”

爻止指了指方才掏出來的幾樣東西,介紹道:“風雨樓樓主的玉佩,三魔的信物,百妖陣的陣眼、鬼新娘的心石,不知道扶光道尊是不是對自己格外自信,走過路過,就很喜歡留下點靈力痕跡,覺得彆人發現不了?”

爻止說完,抬手輕輕一揮,四道靈力紋路從這幾件物品上浮現出來。

“爻止仙尊的意思是,三魔是他所造,百妖陣因他成型,鬼新娘也是扶光道尊的手筆?”

“這幾樁案子所牽連的,可是數十位仙者的性命啊!就為了問天卜?”

爻止:“扶光道尊沉睡兩年,蘇醒後修為大退,他心有不甘。便想效仿當年,煉製血靈丹。甚至,還想誘郭碩入局,妄圖鉗製他的性命,引紀常興出穀。”

席蓉聞言啊了一聲:“怪不得,郭碩有兩次中招敵我不分,若不是爻止大人出手夠快,郭碩豈不是也要變成紅名?”

周德愣住:“什麼?”

不作殺孽也會變成紅名嗎?

然而此時爻止與席蓉可沒有時間回答他的疑慮,氣氛霎時間劍拔弩張,無形威壓已席卷天地,讓整個天機古盤震蕩不已。

眾仙身形隨著天地搖搖晃晃,努力扶著桌沿兒穩住身形。

砰!

一張精雕玉琢的桌案直直向爻止飛去,又被一道劍氣整齊切斷,砸向兩邊。

爻止淡淡道:“閣下這是認了?”

郭碩厲聲喝道:“寧鴻——羽——”

怒吼震天,利劍乍現,帶著撼動天地的氣勢狠狠斬了過去。

透亮的天空頃刻間出現一條漆黑裂縫,寧鴻羽身形翻轉,同樣喚出了命劍,攔下了郭碩致命一擊。

爻止側頭,看向被狂風席卷的眾仙家,目光尋尋覓覓落在了淩雲宗掌門鐘離軒身上。

“殺人償命,若今日我等取了寧鴻羽的性命,你淩雲宗可要與玉林穀為敵?”

爻止的聲音依舊溫柔清淺,可在這驚天動地的聲響中,卻能清晰無誤地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鐘離軒撐著靈力罩子,飄在半空中,聞言唔了一聲,道:“這是你們個人恩怨,與淩雲宗無關。”

眾人覺得這倆人說話實在令人毛骨悚然,他們風輕雲淡的樣子,哪裡看得出來是在討論一位老祖的生死?!

淩雲宗掌門是真能豁得出去,居然為了討好玉林穀,而犧牲掉一位活了三千年的老祖?

而且還是樞珩帝君的師父啊!

樞珩帝君,那可是一位極其護短之人,若是他師父今天死在這裡……

眾人麵麵相覷,此時連聲都不敢吭,撐起一層又一層靈力護盾,向著天機古盤的邊緣擠去。

他們選擇不看,一個個低著頭,絕不參與這場紛爭。

心中則是在痛罵鐘離軒,怎麼還不打開天機古盤,放他們離開。

明明沒人開口,可鐘離軒卻仿佛聽到了眾人心聲,眯起眼睛吹著靈風,提醒道:“回答完九九八十一道問題,問仙宴才會結束。如今,還剩四十九道。”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要回答問題啊!!

鐘離軒揣著手,晃了晃腦袋:“彆急,很快的。你們看,我們家老祖已經中了十二劍了。”

你還知道那是你們家老祖!

淩雲宗交到你手裡,真的不會滅門嗎?!

十二道君此時腦子嗡嗡直響,緊閉雙眼,是一點也不敢看。

他們既害怕玉林穀穀主,又害怕樞珩帝君。無論幫哪個,都代表著與對家為敵。

永昌道君渾身顫抖,心神煎熬,緊緊握著鴻卓道君的手,哀嚎道:“鴻卓,你現在告訴我,你要站誰那邊?咱倆一起,做個伴!”

鴻卓嘴唇發著抖,麵色蒼白如紙,哆哆嗦嗦半天,吐出三個字:“玉林穀——”

永昌道君:“好!誰變,誰是孫子!”

鴻卓:“隻要你彆見到帝君就嚇跪了。”

永昌道君咬牙切齒道:“那隻是行禮。”

鐘離軒:“好犀利的劍法,我家老祖再中三劍,必定魂飛魄散。”

話音將落,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破碎虛空的巨響。

郭碩手中的斬天劍已穿透了寧鴻羽的心臟,他嘶吼悲痛道:“為了一己私利,殺我同門三百餘人,你不配為仙!”

寧鴻羽握住斬天劍,嘴角滲出血水,他發出一聲冷笑,嗓音嘶啞:“這個世上,沒有仙,我們,都不過是惡鬼罷了。嗬,我掙不脫天道,死了,倒也痛快!”

爻止看著奄奄一息的寧鴻羽,傳音九冥:“師尊,他有共生同命之人,殺還是不殺。”

藍音掃了一眼主線任務完成的提示信息,而後進入琉璃的意識飛到神諭宮頂,看向竹屋院外。

謝宴禮與季雲清此時都在書院那邊教課,隻有寧書雁穿著一身紅衣坐在院子中安靜望天。

藍音沉聲道:“同命之人,是他的妹妹。當初寧書雁醒來,寧鴻羽便也跟著出關了。”

爻止聽到師叔的聲音,微微一歎。

他緊盯寧鴻羽,手中陣法已緩緩成型,是殺是救,隻等師尊一聲令下。

藍音那邊,已將視線從寧書雁身上離開,內心萬分糾結。

寧鴻羽,是封雲門弟子的仇人,她沒有立場阻止郭碩複仇,那三百餘人,因寧鴻羽而死,是累累血債,無法原諒。

而寧書雁卻與這樣一位滿身罪惡的兄長同生共死……

有沒有什麼辦法,穩住寧書雁的血條,留下她一命呢?

藍音這般想著,再次眯眼看了過去。

而這一次,她的視線剛剛對準寧書雁,耳邊便傳來了爻止的聲音:“寧鴻羽死了。”

藍音愣愣地看著寧書雁空了的血條,一時之間發不出聲音。

下一秒,又聽爻止道:“並非郭碩所殺,他是自己,突然暴斃而亡。”

藍音猛地心擂如鼓,身形一閃,站在了那安靜望天的少女麵前。

少女那鮮紅的衣衫正在不斷滴著血水,原來並非紅衣,而是白衣浸透了鮮血。

而她的雙手牢牢握著一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她仰頭望著天,臉上滿是笑容,握著匕首的姿勢像在許願。

一雙純淨無瑕的眼眸映著日光,閃閃亮亮。

“……不”一聲脆弱顫抖地聲音,輕輕傳來。

藍音抬眸看去,季雲清拎著背簍站在不遠處。

他的神情帶著疲憊,緩緩搖著頭,喃喃自語,“昨日你說空心菜很好吃,我方才又挖了兩顆。你不餓嗎?怎麼……”

“……怎麼不等我回來呢。”

“我,我去做飯。”季雲清瞳孔緊縮,神情麻木而呆滯,他將背簍抱入懷中,身子僵硬地轉身。

可他剛剛邁出一步,人便已跌倒在地,口中溢出鮮血,神情猙獰無法呼吸。

他發不出一絲聲音,僵硬著胳膊,抱起從背簍中掉出的空心菜。整個人身體蜷曲,死死盯著寧書雁的背影。

沒過多久,季雲清終於掙脫了那無形的枷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衝向了寧書雁的屍體。

穿著血衣的少女像一位待嫁的新娘,帶著溫柔的笑意倒入她的情郎懷中。

少女那雙映著日光的眼眸中出現了季雲清的麵容。

一眼之後,少女緩緩閉上了眼眸,那緊握著匕首的手也瞬間失去了力量,鬆軟落下。

沒有一句告彆,與兩年前一樣,少女倒在了血泊之中。

隻是這一次,任由季雲清如何嘶吼懇求,懷中的人都再也不會醒來了。

——不疼。

——是我,殺了,我,自己。

藍音耳邊回想起少女初醒之時說的話,那時她不解,內心唏噓感慨:這少女究竟遇見了什麼事,會那般決然赴死。

而今,寧書雁明明記憶殘缺不全,卻做出了與當時同樣的選擇。

藍音眼眶微紅,內心百感交集,如果她一直注意寧書雁的血條,她是不是就有機會把人救下來?

救下來之後呢?

或許,她可以暫時讓寧鴻羽不死,將他囚禁在玉林穀中,直到她找到解除兄妹共命的方法。

對……這一切原本可以妥當安排的。

如果她多聽聽少女說話,多了解一下她,說不定就會知道少女隨時赴死的決心。

那些她毫不在意的劇情,背後,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藍音的神經被反複拉扯著,就在她陷入無名深淵之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

微微發冷的身體也被人擁入懷中。

爻止的聲音輕輕在藍音耳邊響起:“師叔,不是你的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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