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飲羽拉著他往那個方向走去。
走了幾十米,陸行舟突然從雪幕中看到修蛇的背影:“他在那裡。”
“好。”石飲羽笑了一聲,放開陸行舟的手指。
陸行舟:“哎?”
卻見身邊那個模糊的人影忽地變回魔氣,凝成一股濃黑的氣浪,如離弦之箭,既快又狠地射向那個背影。
“不!你……”陸行舟失聲驚叫。
修蛇回過身來,看到他們,剛要說話,突然一僵,露出驚恐的神情。
下一秒,霸道的氣浪重重擊在他的身上。
陸行舟:“阿羽!”
修蛇對著陸行舟,張了張嘴,話音尚未說出口,身影轟然分解,化作紛飛的雪粉,消失在空中。
天地崩塌。
陸行舟驀地睜開眼睛,大汗淋漓,渾身冰冷,眼神直直地看著前方,他們已經離開深巷,正處在一個黑黢黢的屋子裡。
外麵的雪光從窗子映入,黃太吉一雙貓眼泛著明亮的綠光。
“行舟,行舟,”石飲羽拍了拍他的臉,“你怎麼樣?”
陸行舟眼球動了一下,回過神來,裹緊大衣,搖頭:“我沒事,多虧我把我救出來。”
石飲羽的手伸進他衣服裡摸了一把,發現他滿背冷汗:“這幻境不知道是誰布置的,厲害得很。”
“連環幻境,”陸行舟歎一聲氣,“我從第一重幻境裡醒來時,還以為輕鬆破掉幻境了,沒想到卻是掉進了下一重。”
“你思慮太重了。”石飲羽脫下大衣披在他身上。
陸行舟推辭:“你彆凍著。”
石飲羽:“我不冷,你穿著吧,一身汗,萬一感冒還不是要我照顧?”
陸行舟笑了一下,揪住大衣領口,餘光突然掃到一絲異樣,低頭看去,發現石飲羽的大衣肩頭破了個口子,像是被暴力擊中的樣子。
“怎麼回事?你受傷了?”陸行舟拉住石飲羽的手臂,檢查他肩膀。
石飲羽:“沒事。”
黃太吉插嘴:“你自己的符咒都不認識了。”
陸行舟想起剛才困在幻境中的時候,以為遇襲,往四麵八方發射了一把符紙,沒想到傷到了石飲羽。
“我真沒事,彆擔心。”石飲羽說著,從口袋裡摸出黃太吉,粗暴的揉成一團,塞進陸行舟胸口,沒好氣道,“就你話多!”
黃太吉:“哎,溫柔點……”
“我的溫柔是給你的?”石飲羽嗆道,拍拍他的腦袋,“發熱。”
黃太吉怒:“你當我是暖寶寶???”
石飲羽冷下臉:“快點!”
“哦。”黃太吉能屈能伸,雙爪握拳,渾身肥肉狂抖,努力提高產熱。
陸行舟揣著熱乎乎的黃太吉,感覺身體逐漸溫暖過來,他看著石飲羽,突然道:“你親我一下。”
“咦?這麼主動?”石飲羽笑著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陸行舟舔舔唇上的濕痕,若有所思:“這樣好像也沒法證明我已經離開幻境了。”
“用你的骨鞭抽我一下,”石飲羽道,“幻境中一切都是幻覺,不存在的,如果你打到實體,那就說明已經離開幻境。”
陸行舟:“我怎麼舍得?”
“嗚哇!”石飲羽幸福地嗚咽一聲,兩頰浮起可疑的緋紅。
“……”陸行舟盯著他的臉頰:這特麼到底是幻境還不是幻境?迄今為止的幻境都是溫柔鄉,不至於出現如此恐怖的場景,可如果這不是幻境……現實中出現這一幕就更加恐怖了好嗎???
骨鞭果斷出手。
石飲羽一個空翻,閃過呼嘯而過的鞭影,驚道:“你乾什麼?”
陸行舟:“我測試一下這是不是幻境,感覺你好像被魂穿了。”
“開個玩笑,彆鬨!”石飲羽的臉色恢複正常,拉著陸行舟的手腕道,“這就是連環幻境的可怕之處——即使你已經離開幻境,卻依然疑神疑鬼,不停地懷疑自己是否掉入了下一重,它摧毀的,是人對現實的信任。”
“嗯。”陸行舟點頭,仰臉打量頭頂的屋子,“我們這是在哪裡?”
石飲羽:“這可能就是布置幻境的那個人想要藏住的地方,幻境是阻擋外人進入的手段,也是進入這裡的必經之路,從幻境中出來,就是這裡了。”
陸行舟:“找到阿藏了嗎?”
石飲羽搖頭。
黃太吉:“我晚上就是在這裡醒來,怎麼都找不到阿藏哥哥,隻好回去找你們。”
“你做得對。”陸行舟揉揉他的腦袋,燃起那落迦火,借著火光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發現這隻是個普通的宮苑,破敗、衰落,比之前的夏夷殿還要荒涼,在妖王宮九千多間宮殿中毫不起眼。
他向門外走去,外麵是個小小的院子,院子中有一棵乾枯的老樹。
石飲羽指腹摩挲著樹乾上的花紋:“是梧桐。”
“鳳凰棲於梧桐,”陸行舟道,“這院子八成跟西陵氏有關。”
黃太吉從他懷裡蹦出來,跳到樹上,沿著樹枝爬到頂端又爬下來,到處動著鼻子,想聞到唐二藏的味道。
爬上爬下三番,黃太吉失望地一屁股坐在樹梢上歎氣:“阿藏哥哥到底被困在哪裡了呢?”
陸行舟伸手:“下來吧。”
黃太吉往他懷裡跳去,空中突然聞到一絲極淡的味道,淩空一個帥氣的轉身,頓時失去平衡感,頭朝下栽進雪裡,慘叫:“啊啊啊啊啊……”
陸行舟 石飲羽:“……”
地上積雪塌陷,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坑,竟然是一個井,井口之前被積雪覆蓋,所以大家一時都沒有發現。
陸行舟趴在井口喊了一聲:“阿吉?”
黃太吉的慘叫聲從井底傳來:“啊啊救我啊啊啊……媽……”
“還活著。”石飲羽放下心來。
陸行舟解釋:“因為他肥肉多,抗震、減壓,一時半會兒摔不死。”
“哈哈哈……”石飲羽大笑。
井底的黃太吉抓狂:“你們在笑???”
“沒笑,是風聲。”陸行舟睜眼說瞎話,拿出骨鞭,“我把鞭子放下去,你抓著鞭梢,我們拉你上來。”
“哦,好。”黃太吉仰著臉,急切地等待著上方放下來的骨鞭,鼻尖突然動了動,驚道,“這裡有阿藏哥哥的味道!”
“阿藏也掉下去了嗎?”陸行舟說著,讓鞭梢上燃起一小朵那落迦火,照亮井下方寸之地,“你找找看,他沒你肥肉多,是不是摔暈了。”
“你真討厭。”黃太吉嘟囔,借著火光在井底找了一圈,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裡有個通道。”
“你先彆動,等我們下去。”
陸行舟和石飲羽一前一後跳下井底,黃太吉已經等不及地往通道裡跑去,二人緊追其後。
通道僅容一人通過,高度大約有一米八,陸行舟和石飲羽微微弓著腰,才能防止撞到腦袋。
跑了幾百米,陸行舟開始大罵:“這特麼誰設計的通道?老子腰快斷了!”
“會不會是西陵簫?”石飲羽道,“這高度對男人來說略矮,但對一個女人來說卻正合適。”
前方一個石門擋住去路。
石門下方,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黃太吉尖叫起來:“阿藏哥哥!!!”
藏狐虛弱地抬起頭:“咦?”
“你沒事吧?”陸行舟抱起他,“可憐的,都變回原形了。”
藏狐:“我跟胖子玩的時候一直是原形。”
黃太吉咆哮:“誰是胖子!!!”
藏狐改口:“矮子。”
“好可惡!醜狐狸!”黃太吉憤怒地抓陸行舟的褲腿往上爬,“早知道就不帶大家來救你了!”
藏狐:“多謝啦,嘻嘻。”
黃太吉艱難地爬到陸行舟胸前,摸出一顆奶糖,塞進藏狐嘴裡,惡狠狠道:“餓死你!”
藏狐含著甜滋滋的奶糖,眼圈有點發熱。
石飲羽捏了捏藏狐渾身的骨骼:“前肢骨折了,體溫也有點低,在雪裡凍壞了。”
“凍壞?”黃太吉嘲道,“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高原生物!”
藏狐兩眼望天:“白鄴市太暖和,還沒來得及換毛,誰知道妖王城這麼冷,我已經在努力換毛了!”
黃太吉:“我也沒換毛啊,怎麼就沒事?”
藏狐:“有你那一身肥肉誰還換毛?”
黃太吉:“啊啊啊啊你侮辱我!!!”
“都他媽閉嘴,你們吵得我頭疼。”陸行舟想給這兩個貨都貼上禁言符,輸了點妖力給藏狐,“感覺好些了嗎?”
“嗬!”藏狐籲出一口氣,“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