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二藏不是錦繡堆裡長大的孩子, 對輕微傷痛完全不當回事, 得了陸行舟的妖力便打起精神,看向麵前的石門:“這門好奇怪, 怎麼都推不動。”
陸行舟:“應該在哪裡有什麼機關。”
唐二藏:“我找過了,沒找到。”
石飲羽伸出手, 魔氣從指尖流出,化作一團細密的煙霧籠罩在整個石門上。
陸行舟叮囑:“這地方古怪得很,你小心點, 打不開就算了, 宮廷裡見不得人的手段多, 你彆傷到自己。”
“嗯。”石飲羽應聲。
過了一會兒,就聽石門後麵傳來一聲沉悶的摩擦聲, 好像有什麼機關被移動,接著石門緩緩打開一條縫。
石飲羽收回手。
陸行舟揉了揉他的手指。
石飲羽笑了一下, 將陸行舟等人擋在身後, 伸手推開石門。
眼前忽然火光一閃。
石飲羽眼明手快地撐起一道結界。
一團金紅色的火焰撞在結界上。
火焰被撞碎,化作細碎的火星迸射向四麵八方。
“哇!”黃太吉和唐二藏仰頭看著在結界上瞬間碎開的火焰, 驚豔地大叫出聲。
唐二藏還文縐縐地表示:“他比煙花寂寞!”
“……”陸行舟一臉嫌棄,心想你們青春期小畜生平時都看些什麼鬼東西?
火星熄滅, 周圍陷入黑暗, 十步之外的地方有兩豆小小的火苗在無聲地燃燒著。
石飲羽走過去看了一眼,驚訝:“咦。”
燈盞中沒有燈油, 卻長明不滅。
陸行舟伸手, 將一朵火焰摘下, 放在指尖仔細觀察,火焰顏色金紅,燃燒起來的形狀如同一隻展翅翱翔的鳳凰。
“這是什麼火焰?”石飲羽問。
陸行舟:“鳳火。”
“厲害!”黃太吉叫,“燒不到手的嗎?我好想要這樣的技能啊!”
陸行舟:“等你化成人形,我教你。”
“好。”黃太吉伸出爪子,躍躍欲試地想要觸摸火焰,“我現在可以摸一下嗎?會不會燒到我的爪毛?”
陸行舟鼓勵道:“試試吧,不試怎麼知道?”
黃太吉壯起膽子,飛快地碰了一下,頓時“嗷”地一聲慘叫起來,爪子毛瞬間被燒黑。
“啊。”陸行舟了然,“果然會燒到爪毛。”
“???”黃太吉暴怒:“你拿我當試驗品?”
“年輕人要勇於嘗試。”陸行舟將燃燒著火焰的指尖往他麵前戳了戳。
“彆過來!!!”黃太吉慘叫著從他身上蹦到石飲羽肩頭。
石飲羽拍拍黃太吉的腦袋:“彆鬨。”
陸行舟將火焰放回燈盞上,目光落在兩盞燈之間,愣了一下:“這是……”
燈盞後供奉著一個牌位。
這密室竟然是個小型的祠堂?
魔物從來不敬鬼神,石飲羽隨手便拿起牌位,分辨出上麵的名字:“西陵氏不孝女……簫?是西陵簫嗎?”
唐二藏:“攝政王?她還活著呢,你是不是讀錯了?都是些奇怪的狗尾巴圈,你怎麼讀出這幾個字來的?”
“這是古妖文字,當年你陸叔教過我。”石飲羽晃晃牌位,問陸行舟:“西陵簫給自己立個牌位是什麼意思?”
陸行舟:“光吃民脂民膏還不夠,想吃點香火的意思。”
“哈哈。”石飲羽大笑。
黃太吉對西陵簫不感興趣,從他肩上跳下來,在密室裡好奇地轉悠。
陸行舟:“背麵還有字。”
石飲羽將牌位翻過來,看後麵的生平記事——
不孝女簫一生孤高自傲、任性妄為,視萬物如螻蟻,縱觀妖界上下五千年,無人能配自身,此等狂妄,終釀大禍,錯戀異族,殊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上巳祭典血濺三尺,慈母慘死,全因不孝女自甘下賤、自取其辱、自該萬箭穿心以謝此罪。然幼弟失恃,無人照拂,可悲可憐,今削發代首,昨日之西陵簫已死,今日之西陵簫必報此滔天血仇。
讀完牌位上的字,陸行舟微微蹙眉:“這是西陵簫給自己前半生立的牌位,她認為從前的自己已經死了。”
石飲羽:“這裡說的‘錯戀異族’,是風極反?”
陸行舟:“必然是了,風極反殺了她的母親,皮剝下來做了燈罩,筋給顧曲做了琵琶弦。”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一聲異響。
二人轉頭,看到黃太吉正趴在牆上一個凹槽裡,伸出的爪子僵在原地,轉頭看著陸行舟,聲音顫抖:“你說……皮剝下來做了……做了什麼?”
陸行舟:“燈罩。”
“媽呀!!!”黃太吉淒厲哀嚎著撲進陸行舟懷裡。
“你他媽對自己體重有點數!!!”陸行舟懷裡本來就抱著唐二藏,被他一撲差點跌坐在地上,拎起黃太吉的後頸,“你發什麼瘋?”
黃太吉一隻爪子捂著眼睛,另一隻爪子瘋狂指向身後:“燈罩!燈罩!”
陸行舟:“什麼燈罩?”
石飲羽將一盞長明燈端過來,照亮這邊的牆麵,兩人都吃了一驚,後背寒毛根根倒豎起來。
牆麵上掏出一個個凹槽,如同多寶閣一般,布置得整齊精致,裡麵放置著眾多精美的祭祀禮器,最中間的一個凹槽裡,放著一個燈罩。
燈盞上的鳳火透過玻璃窗,照在燈罩上,使燈罩呈現出一種陳舊的暗紅色,上麵的繪畫在火光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品。”石飲羽感慨。
“卻讓人毛骨悚然。”陸行舟說,摸出一張黃符,咬破指尖,在上麵畫了一個平安符,然後點燃,將紙灰灑在燈罩下方的一個香爐中。
石飲羽:“燈罩上沒有怨氣,西陵簫已經超度過她母親的亡魂了。”
“我知道,”陸行舟道,“隻是既然遇到了,就多少祭奠一下。”
石飲羽笑道:“你這思想倒是和妖物有點像。”
陸行舟看他一眼,聽出他話裡有話,顯然自己之前在幻境中看到修蛇的事讓他不爽了,畢竟那幻境是個溫柔鄉,陷入其中的人會看到讓自己覺得幸福的事情,而自己的幸福中有修蛇,這對石飲羽來說,大概跟戴綠帽差不多。
石飲羽打補丁:“我沒彆的意思。”
“那什麼意思?”
“你和修……你生氣了?”石飲羽突然問。
陸行舟坦誠地說:“有點惱羞成怒,畢竟我心虛。”
“……”石飲羽頓了頓,鬱悶地磨了磨後槽牙,低聲道:“你坦誠得讓我想揍你。”
陸行舟勾起唇角,扯出一個自嘲的苦笑:“在我的幻境裡,修蛇走了,我跟他徹底分開,從此以後我的身邊隻有你,這才是我心底最渴望的幸福。”
石飲羽低下頭,唇角控製不住地上揚,小聲嘟囔:“你真可惡,一句話害我生氣,又一句話讓我發笑。”
陸行舟輕笑:“因為你愛我啊。”
石飲羽:“我想抱抱你。”
陸行舟也想抱他,但他還抱著受傷的唐二藏,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這貨在翻著死魚眼望天。
“隨便把我放在哪個角落,”唐二藏伸了伸腿,“你們不但可以擁抱,甚至可以親嘴。”
陸行舟:“哎,算了。”
當著孩子就是不方便。
“誰說算了?”石飲羽伸手將唐二藏從他懷裡拎出來,順手將肩膀上的黃太吉也拎了下來,先扔黃太吉,再扔唐二藏:“阿吉,接住你阿藏哥哥,注意他的傷。”
“啊!!!”黃太吉冷不丁被扔到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剛要爬起來,就被降落的唐二藏壓在了肥肚皮上,慘叫:“我靠!!!”
石飲羽上前一步,抱住陸行舟,將他壓在牆上,吻了上去。
陸行舟後背抵著牆壁,一隻手搭在石飲羽肩頭,被他抓住,十指相扣。
兩人纏綿接吻。
唐二藏爬起來,剛要回頭去偷看他們,被黃太吉兩爪捂住眼睛,聽到這小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彆看,長針眼。”
陸行舟輕笑一聲。
石飲羽懲戒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尖,嘟囔:“不專心,罰你再吻一個。”
“小魔物……”陸行舟含糊地嘀咕,“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就算刀山火海、屍骨堆裡,我也一樣要吻你,”石飲羽道,“彆人的悲歡離合與我何乾,我隻要跟你好好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