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九月底,經過幾個月的戰爭洗禮,恒哥兒和毅哥兒變的沉穩了不少。
特彆是恒哥兒,他好像一下子長大了一般,與一旁仍有些孩子氣的毅哥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都是從年少時過來的,看到他這模樣就知道他這是被傷到心了。
魏若看到他這模樣,心中就是一痛。
她那個年代,有一位優秀的詞人留下來一句話。
“惟願吾兒愚且魯,無功無難到公卿。”
這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喜樂的度過一生。
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這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景罷了。
人活一世,哪能不被人所傷,又哪能不傷到彆人了。
魏若隻希望她的孩子能有一個堅強的內心,在遇到傷痛時可以有片刻的消沉,但最終仍能笑對人生。
李浩淼在看到恒哥兒這樣時比魏若想的更開。
他特意抽出了一天的時間帶著恒哥兒到京郊去跑馬狩獵,等回來時,恒哥兒臉上的神色鬆快了不少。
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齊齊鬆了口氣。
不過她們該送的關心還是會送到的。
一時間,每到晚間的時候,恒哥兒和毅哥兒那裡就會有丫鬟們端著食盒過去了。
恒哥兒每天去校場練習也還好,毅哥兒卻吃胖了一些。
李浩淼前段時間隻顧著恒哥兒了,沒能注意毅哥兒,待到知道他自從回來後就不怎麼去校場練習後,李浩淼黑著臉把他拎到了校場。
安國公府的內宅氣氛再度輕鬆了起來。
前朝的局勢卻有些緊張。
此次對聖花教的圍剿,萬有齡雖然最終也取得了勝利,但是他中間卻因為貪功冒進,指揮失利導致溯縣失守。
在對他進行論功行賞時,朝中的文臣們分為了兩派。
一派認為瑕不掩瑜,忠勇伯雖說犯了些小差池,可不影響大局。
另一派則認為這場戰爭之所以能取得最終的勝利是因為朝廷兵強馬壯,與忠勇伯行軍打仗的能力毫無關係。他們甚至指出,在朝廷兵馬明顯勝過聖花教教眾的時候,這場戰爭都打了這麼久,是不是證明忠勇伯行軍打仗的能力有水分。
還有文臣甚至說,如果讓安國公出馬的話,隻怕這場戰爭早就結束了。
萬有齡看朝臣們攻擊起了他行軍打仗的能力,自是十分的擔憂。
再看有朝臣竟拿安國公來與他作比,言語間頗為推崇安國公而貶低他,更加坐不住了。
他當場脫帽跪地請求啟和帝發落。
啟和帝見狀隻閉著嘴不說話,半響他才對內閣的王大人道:“王卿會同兵部的人一起查一查吧,看看此次戰爭,忠勇伯是否有過。記住切莫冤枉了忠勇伯。”
在聽到啟和帝的那句切莫冤枉了忠勇伯後,大皇子和萬有齡都鬆了一口氣。
朝會結束後,幾個公卿世家的家主都來到了安國公府。
他們和李浩淼說了些什麼,魏若不得而知。
但他們走後不久,李浩淼就又稱起了病。
啟和帝知道李浩淼稱病後,忍不住笑罵道:“浩淼現在是裝病裝上癮了。”
此時乾清宮的正殿並無他人,隻有陳福側立在一旁伺候。
他聽到啟和帝說的這些話後,冷汗都要嚇出來了。
啟和帝卻沒有再說話了,他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正是雲霞漫天的時刻,看到這一幕,啟和帝就由此想起了人的一生。
他現在的情形就如同此刻,已是日落西山了。
而他的兒子們卻仍是正當壯年。
他如果想要壓製住他們,就要再借些外力了。
安國公現在還不能出山,他是他留給五皇子的最後一張王牌。
他不能讓他現在就陷入被群臣攻擊的泥壇裡。
二皇子那邊,因為純嬪進宮的緣故,失了太後及承恩公的支持,實力大減。
德妃現在牟足了勁兒的對付純嬪,就是不想讓她懷有身孕生下孩子。
隻要純嬪沒有孩子,那麼最終承恩公府還是會支持二皇子的。
啟和帝自是知道德妃的打算,不過他打算再從裡麵加一把火,讓德妃和二皇子沒有多餘的精力禍及貴妃。
三皇子那邊,姚氏和三皇子妃都生了兒子,兩方人馬現在鬥的厲害。況且又有文安侯府的姑娘入府一事,三皇子這後院隻怕不得安穩。
大皇子這裡縱然出了忠勇伯這一起子事兒。可他在宮內有協助宮務的淑妃相助,在宮外又有忠勇伯府和永林侯府的協助。他現在在幾個皇子裡最為風光。
不過這風光在他看來,未必是好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定會牟足了勁兒的把他先拉下馬的,他隻要從旁看著,適當時加把火就行了。
盤算完了這些事後,啟和帝覺得稍微心安了一些。
可他思來想去覺得這樣還不夠。
他這些年雖然刻意淡化五皇子的風頭,可他知道,那些有心人還在關注著五皇子。
現在還不是五皇子入場的好時候,他必須再找個人來分散那些人對五皇子的注意力。
思及此,啟和帝邁步去了後宮。
大臣們在朝堂上吵了許久,又有內閣的王大人帶著兵部尚書一起親自調查了此次戰事。
最終,他們給啟和帝呈上了一個折子,寫明忠勇伯在此次戰事中確實指揮失誤了,不過這些隻是小問題,不影響大局,建議此次論功行賞就不要封賞忠勇伯了。
朝臣們看出了啟和帝不欲過於追究此次差錯,自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了。
啟和帝批了這封折子,就當是同意了朝臣們的意見。
忠勇伯的封賞結果一定下來,其餘人等的封賞也就下來了。
恒哥兒和毅哥兒都得了一個五品指揮使的職銜,餘家那邊餘二爺也得了一個六品指揮副使的職銜。
李浩淼和恒哥兒使了把力把餘二爺調入了京中,現正在東郊大營任職。
餘老大人知道後親派兒子餘大老爺過來道謝,當然這是後話了。
恒哥兒和毅哥兒的封賞下來後,安國公府隻在府中小小的為他們慶祝了一番,並未大宴賓客。
可京中那些公卿世家的女眷們卻不請自來了。
承恩公府的老夫人笑眯眯的對老太君道:“您可彆怨我們不請自來。”
她是太後的娘家人,老太君自不會在她麵前拿架子,便也笑道:“瞧您說的,您能賞臉過來,我們府上也有光不是。”
承恩公老夫人聞言更是笑眯了眼睛,她伸手將自己的曾孫女拉到了老太君的麵前,笑著對老太君道:“您看看我們家的姑娘可還能如您的臉?”
老太君聞言就拉著這位姑娘細細的打量了起來,半響後,她才對承恩公府的老夫人道:“府上姑娘真是生的好。”
她們兩個在上麵說的熱鬨,下麵魏若和老夫人身邊也圍著許多女眷,這些女眷們滿口子都在誇自家的姑娘如何如何好。
魏若和老夫人一時之間倒也脫不開身。
曲終人散後,李浩淼將恒哥兒叫入了書房。
“你母親這段時間一直在幫你打聽合適的人家。雖然承恩公府這樣的人家看著鮮花著錦的,可我和母親都覺得還是找那等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家風端正的人家比較好。你祖母她們看中了南平侯府的一位姑娘。這位姑娘的父兄都是那老實不惹事的人,且家中子孫眾多,將來也可為你添一助力。”李浩淼對恒哥兒道。
恒哥兒經了餘五姑娘的事後,對婚姻一事有些聽之任之的感覺了。
他聽父親這麼說後,就點了點頭道:“兒子聽父親和母親的。”
李浩淼見他問都不問這位姑娘長相如何,略微猶豫了一下後才歎著氣道:“我們家自來有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的,你祖父她們也都是過了四十歲才納妾的,你既答應了這樁婚事,日後要好好對人家姑娘才是。”
恒哥兒聞言就點了點頭道:“父親放心,兒子心裡有譜的。”
他是李浩淼親自教出來的,李浩淼自是相信他不是那等兒女情長之人。
因此他聽兒子這麼說後,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恒哥兒從李浩淼的書房走出來時,夜已經深了。
他看了一眼漫天的繁星,忽然想起了遠在溯縣的餘五姑娘。
可恒哥兒不過隻看了一眼,就將目光收了回來。
他自幼秉承父訓,自是明白自己作為李氏未來的家主,將擔負著怎樣的責任。
所以兒女情長在他這裡隻能排到家族責任的後麵去了。
之前求娶餘五姑娘全憑著一股少年意氣,在餘五姑娘拒絕他之後,他心中也有些鬱鬱。
可就像母親說的,任何痛苦的時候都會過去,往事再難忘,也要丟開手往前走。
餘五姑娘就如這天空的繁星一般,隻在他心中藏著罷了。
他往後要對另外一個人好了。
恒哥兒略微失落的離開了前院。
大軍回朝一個月後,京中傳出了三個消息。
一為安國公上書請封長子為世子。
二為安國公為長子聘了南平侯府的嫡次女為妻。
三為安國公府的二子與仁安長公主的外孫女在長兄下完下定禮後次日,傳出了訂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