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腳跟剛旋,就被她扯住了衣服的下擺,還用手指卷起了他的衣服。
吳應低下頭去,沉聲問:“季鬱彤,你幼稚不?”
“幼稚。”季鬱彤脆生生地答,指頭卻繼續在卷,邊卷邊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還有兩天我們就要回雙子城了。”
吳應原想罵她的話被堵了回去,還沒來得及組織新的語言,就聽見她說,“我從大三進KR實習到現在,第一次休那麼長的假。”
KR有完善的帶薪福利,但是從20歲進入KR實習,到今天整整十年間,季鬱彤沒有休過一次超過3天的長假。
人人都隻看到她年紀輕輕,僅僅用了十年,就做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職位,站在了那麼高的位置。可離得最近的吳應最清楚,這一路她的每一次成功都是用汗水和常人不可想象的努力換來的。
吳應心中感慨萬千時,恍然覺得肩膀一沉,竟是她趁機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一回,他沒有立馬推開她,而是低眸瞧著她,聽她徐徐道,“說起來,我上一次長假旅行也是和你在一起。”
上一次長假?是他們剛在一起的那年勞動節,在人間天堂的杭城——
在湖邊,她嘟嘟囔囔地說:“天啦,不用走到斷橋,我腳先斷了。”
“以後絕對不節假日出來,這人也太多了。”
在夕照塔,她抱著他手臂說,“我覺得許仙肯定很帥,就像你這樣,才讓白素貞不想修仙,隻想和他做逍遙夫妻。”
在古街,她把小吃喂他嘴裡,“這個好好吃,你嘗一口。”
往事一幕幕閃過,吳應心裡宛如被灌了桃子汽水,甜得冒泡泡。
臉被戳了一下,將他從甜蜜的回憶裡拉回來,季鬱彤帶笑的聲音鑽進耳朵裡,“咦,嘴角翹起來了哦。”
吳應斂起笑,用手將她的腦袋撥開,季鬱彤卻先一步,改摟住了他的腰。、
這回,她不再靠住肩頭,而是把下巴擱在他胸口上,仰頭注視他,語氣格外認真,“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這次回來特彆帥?”
沒等吳應回答,她兀自道,“每次看見你,我都好想親你。”
“讓我親一口好不好?”說著就要湊上去親他。
吳應往後仰,躲開她的索吻,沉聲問,“季鬱彤,你要不要臉?”
“我要什麼臉?我要你。”季鬱彤理直氣壯。
“你想要我就要我,你不想要我就不要我,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吳應聲音裡有怒氣。
季鬱彤聞言不鬨了,鬆開他,聽見他嘲諷地嗬笑一聲,“你是合夥人了,你覺得可以談情說愛了,所以想起來我了?”
季鬱彤靜靜地看著他,默了片刻,緩慢而清晰地說:“吳應,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合夥人絕不會是我的終點。”
她一定會站得更高,走得更遠。可在很多人眼裡,不管男人女人,爬得再高,走得多遠,隻要沒有結婚生孩子,就是孤家寡人,就很可憐。
“高處不勝寒,孤苦伶仃,人生不完整……”季鬱彤撇了下嘴,覺得很可笑。
她的人生為什麼需要彆人來溫暖?如果一個人必須通過他人、通過愛情和家庭才能得到幸福,感受到人生的意義,那才是真正的可憐。
她看著他,正麵回答他剛才的提問,“我為什麼想要和你重新開始,不是因為我坐到了合夥人的位置,而是因為如今的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去愛對方。”
“吳應,你知道你當年為什麼能打動我嗎?因為你那天說——‘我一直在努力,努力長大,努力成熟,努力追上你的步伐,努力讓自己更強大,足以匹配你。’”季鬱彤一字一句地重複著多年前他說過的話。
字字扣擊在吳應心上。
他聽見她微笑著說,“你做到了,或者說我們都做到了。”
他在努力成長,她又何嘗不是?
而今,十年過去,他們不僅在事業和物質層麵上足以匹配,更在心靈和思想上有了新的契合。
如今的他們,可以平等、無壓力的對話和相處,不用擔心對方不能理解,不用在做任何決定前,都去顧忌揣度對方的感受而猶豫要不要做。
她不必再小心地嗬護他的敏感和自尊,他也不會再心心念念一定要在事業上趕超她。
季鬱彤抬起手,輕輕觸碰他深邃的眉眼,“你去印尼前不是問我,在我心裡,到底什麼時候,你才會是我的第一選項?”
“我現在告訴你答案,我不知道未來有一天,你會不會成為我的第一選項,但直到此時此刻,你依舊不是。”季鬱彤坦然而直白,“吳應,我最愛的是我自己,但我也深愛你。”
“所以,你還要繼續和我愛的那個我一決高下嗎?”
她心裡沒有彆人,隻有她和他。
吳應神色平靜地凝著她,心裡卻如海嘯過境,那些意難平和不甘委屈通通被卷席而空。
她更愛自己有錯嗎?他還要較勁她的人生追求和他誰更重要嗎?這個答案他不是早就找到了嗎?
“你以為我為什麼回來?”他問。
“不是我設計你回來的嗎?”季鬱彤眨眨眼。
吳應白她一眼,“你真覺得我這幾年特助白做了?”
季鬱彤哦一聲,立刻又抱住他的腰,“原來吳助是欲擒故縱,那現在是擒,還是縱?”
見吳應斜斜看她。季鬱彤掀他的T恤,“吳助,我們要不要把超市湊單的東西用了。”
吳應沒好氣:“季鬱彤,你就不能想點彆的。”
“我都想了你快一年了,想不了彆的。”她大言不慚。
他去印尼前兩人就開始冷戰,去印尼九個多月,加上這個月,可不就是快一年。
見他沒有明顯拒絕,季鬱彤自然開始爬杆,俯到他耳邊,去親他的耳垂,“你不想做嗎?我想誒。”
她像一支考拉一樣手腳並用地纏上來,纏得吳應火蹭蹭地躥。最後,他一偏頭,捏住她下巴,狠狠吻住她的唇。
遠處海浪聲聲,樓下歡聲笑語,兩人吻得難分難舍時,吳應依稀感覺手裡被塞了個什麼。仔細一辨,竟是一個鋁製薄膜。這女人真的是得寸進尺……
再想到這一個多月她那些撩撥,吳應的吻越發凶狠。
見他隻顧吻她,卻不再有彆的舉動,季鬱彤趁著接吻間隙,喘-息著嘟囔,“你不會一年沒用,忘了怎麼用了吧?要不,我再教教你。”
一句話成功讓吳應想起年少時的羞窘——
她拉住他打顫的手,眼底蓄滿促狹的笑,“不會啊?沒事沒事,姐姐教你。”
當年,他是滿臉漲紅地將她壓下去,如今他選擇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回房間。
………
半夜裡,浴室潺潺水聲中,傳來季鬱彤微弱的聲音:“彆親了,真沒T了。”
不知過了多久,等再出來,她蜷縮在吳應懷裡,累得打哈欠,“明天我們再一起去超市。”
吳應一掌拍在她屁-股上,“快睡!”
季鬱彤失笑,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開心地閉上眼,很快睡著了。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吳應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腦子裡想起了回國前,寧延對他說的話,“愛情是雙人劃槳。”
而如今,他們實現了頻率一致。
在天台時,她說謝謝他一直在成長。其實,他更想感謝她一直沒有停下過腳步,讓他在追逐的同時成就了更好的自己。
十年,他們各自努力,才有了今日的頂峰相見。
未來,他們會攜手攀上更高的山。
這一夜,吳應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又回到了A大的校園,回到了那一年的盛夏夜,季鬱彤帶著灰白樂隊作畢業彙演。
在一曲炸裂全場的《it\''\''smylove》後,炫目的彩燈熄滅,短暫的靜默後,一束光亮起,那個剛剛還在瀟灑轉著鼓槌的季鬱彤站在了舞台中央。
在舒緩的吉他聲中,她緩緩開口,“there\''sahero……”
台下沸騰了,因為這是她玩樂隊四年來第一次開口獻唱,而她說,“這首歌送給我的男孩,希望他一路披荊斬棘、鮮衣怒馬、烈焰繁花。”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