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則冬天並不怎麼活動,言袖沒想到真的等到冬眠這一天,她居然覺得有點傷心,眼巴巴地看蛇蛇蜷曲成一團,意識到接下來的時間,都得是她一個人度過。
好在囤的東西很多,而銀則也不會真正離開她,隻不過就是沉睡而已。
言袖看著蛇蛇蜷成一團,他的氣息似乎也在此時壓製成比較輕微的樣子,在他冬眠之前,言袖還特意問了,她能做到哪種程度的打擾,銀則回答她都可以。
都可以是什麼意思。
趁他睡著把他這樣那樣也不算打擾嗎??
言袖心裡有數。
那就是他根本不怕打擾。
她可以隨便吵。
言袖決定每天湊到他身邊說說話,不然這麼長的時間,自己一個人度過未免太無聊。
蛇蛇陷入沉眠前最後看了她一眼,言袖非常乖巧懂事地衝他揮揮手,示意他儘管放心。
等他醒來一定能第一個看到她。
雖然蛇蛇也不在意的樣子。
言袖心想自己還可以抓隻寵物來玩,森林中也有小鳥和兔子什麼的,但是她一想又作罷,這些小動物被帶來密林大佬的地界,肯定全程瑟瑟發抖,沒兩天就要得焦慮症了。
不過,沒有小寵物,也可以玩彆的。獸世的雪非常充足,言袖準備堆個超大的雪人。
再給銀則堆兩枚超大的蛋殼。
就算不能躺,觀賞也好啊。
言袖一開始準備用雪,後來發現獸世的冰雪都很充足,她完全可以搞冰雕。於是她每天都在周圍物色,用樹枝做成小推車,拉回來兩坨很大的冰塊。
她細細地對冰的表麵進行打磨。
到時候旁邊再堆一條小雪蛇,那場景肯定很可愛。
興致勃勃地忙活了幾天,少女還是感到有一點寂寞。言袖回去的時候,想了想,小心走到山洞深處去,站在蛇蛇不遠處歪頭打量他。
蛇蛇冬眠的時候是原形,言袖小心摸了摸紅瞳黑蛇光滑幽黑的表層鱗片,溫度低得凍手。對方一動不動,眼鱗覆蓋住那對明麗的瞳孔,不是獸人的形態,失去了人性的氣場,好像真正的危險冰冷至極的野獸。
讓言袖想到對方當初因為受傷、失去理智時的表現。
該說不說,還是帥。
有種野性的原始。
蛇蛇靜靜蜷在這兒就像一件寶石雕成的藝術品。
他醒著的時候言袖不好上手,現在膽子倒是大了,張開手抱抱黑蛇冰冷的身體,說:“快點醒來哦。”
冬眠是一場荒誕離奇的夢境。
或許因為詛咒的影響,夢會變得很清晰,好像親身經曆。
夢裡有許多銀則早已淡忘的東西。還有一些他根本沒見過,卻會在每年冬眠的夢境中,像沼澤一樣糾纏,拖著他的思維在夢中下墜。
冬眠對需要冬眠的獸人來說,是一場洗禮。
從古至今發展而來,已成為一項具有神秘色彩的儀式。他們在冬季進行長達一兩個月的深度睡眠,生命體征維持在最低水平,有些獸人可以在冬眠中獲得‘獸神的祝福’,醒來後身體能力會獲得大幅加強。
每個需要冬眠的獸人家族都很重視這項活動,長到一定年紀的獸人不會再進入冬眠,他們常常會守護冬眠的孩子。
冬眠之夢怪誕又危險。
少數獸人會迷失在這場儀式裡,在冬眠結束後被發現死於冬眠之中。
冬眠是重要的儀式。
而夢,是現實的總和。邏輯被打亂後隨機排列成冬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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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仿佛纏繞著不詳的黑氣,天幕壓得很低,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壓抑,樹影像張牙舞爪的怪物圍攏在四周,路麵橫生的枝節和鋪滿的枯葉阻擋人的腳步。女子驟然摔了一跤。
“宗哥……”
男人迅速回身扶起女人,有些焦急,“你沒事吧?”
兩人臉上俱布滿冷汗,麵色蒼白,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懷裡用布包裹著一顆光潔的蛇蛋,質地新白,表麵圈著一些毫無規律的紋路,看上去詭譎而邪氣。
“他們,他們不會停下的……”女子有些絕望地說。
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豎瞳,看上去冷漠而危險,但這眼神在觸及麵前麵容冷峻的男子時,隻剩淒楚和溫柔,“你帶著它逃吧。”
“不行。”男子斷然拒絕。
“這樣下去我們……”
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叢林裡發出刺耳的鳥叫,兩人都是一驚,停了片刻,男人喘著氣:“把它留下。”
“什麼?”
“我說把它留下。”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沉痛說:“它有點不對。你早就感受到了是不是?”
“……”
“你誕下它的時候就很痛苦。這上麵的紋路,你我都沒見過。”男人臉上也浮現痛苦的神色,“或許他們是對的,你我不該結合……更不該生下被詛咒的孩子。”
他閉了閉眼,朝女人走過去,“把它留下,你我都有一線生機。”
“不……”
“它是錯誤的,獸神在詛咒它。我們還有未來,還有很長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