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芷就歎道,“話雖這麼說,隻是到底病得有些久了……”順手接過她手下的茶盞,剛要放下,又蹙著眉關心道,“這陣子天雖開始熱了,但母親也要注意身體……這涼茶還是少喝為好。”
沈氏拿帕子按了按唇角,笑道,“你說的何嘗不是呢……隻是人在病中,難免就有些隨心所欲了。”
杜容芷深有體會地點點頭,把茶盞放下,想了想又道,“正巧再過幾日我娘家表哥要來府裡給老太太把脈,不若到時我跟他說一聲,也請他過來給母親瞧瞧,您看可好……”
沈氏意興闌珊地擺擺手,慈祥笑道,“知道你孝順,隻是我近來已經好多了……就不勞煩表舅爺了。”
杜容芷含笑應了聲是,斟酌了片刻,躊躇道,“還有件事兒,兒媳心裡為難得很,隻是說出來又怕招了母親不快,耽誤了養病……”
沈氏眼裡不由閃過一絲諷刺。如今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大少夫人的厲害,就連那些在府裡當老了差的婆子媳婦也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誰還敢難為她?
嘴上就嗔道,“偏你就這樣多心……咱們娘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到底什麼事兒?”
杜容芷猶豫著開口道,“母親也知道……原本咱們家一直三令五申,不許那些上夜的婆子們吃酒鬥牌。從前有您坐鎮,她們倒還安分守己,如今母親病這幾日,我瞧著園子裡的人又有些故態複萌的意思。”
沈氏聽了不由皺眉,“竟有這樣的事?”因並沒聽說杜容芷發落了誰,一時也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便道,“你就該早些來回我。”
杜容芷抿了抿嘴兒,“我也是怕您身上不好,聽了這些又要堵心……再者這些人也都是府裡的老人了,為了熬困吃幾口酒吹兩句牛,隻要彆太過了我也不願意深究……”杜容芷一頓,“隻是如今他們越發放肆,仗著自己比彆人體麵就有恃無恐,昨個兒夜裡竟在園子裡撒酒瘋爭打起來!”
“哦?”沈氏眼皮子一跳,問道,“是什麼人這麼大膽?”
“就是看園子的管婆子。”杜容芷略帶惱怒道,“我原本也不信她能乾出這種事來,後來細細查問之下,才知道昨晚她們偷偷在園子裡組了賭局,因有人指那管婆子出老千,她惱羞成怒,且又多吃了幾杯,一時酒勁兒上頭,就跟茶水房的呂婆子撕打起來。如今我已把賭博的幾人悉數拿了關在柴房,原意是想打一頓攆出去,以後再不許她們進來……隻是旁人也還罷了,那管婆子畢竟是母親陪房,我也不好狠狠責罰她。可此事若不嚴懲,其他人必定不能服氣……思前想後,隻能來向母親討個示下,您看該怎麼辦才好。”
沈氏剛壓下去的火氣不禁又湧上來。
想那管婆子跟魏嬤嬤是表姊妹,自己念著從前魏嬤嬤的情分對她一直高看一眼,卻不想竟是這麼個扶不起的東西,明知道杜容芷要趁機排除異己,還敢不知死活地往她槍口上撞……一邊又想杜容芷當真是好手段,園子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居然一點風聲也沒傳到自己耳朵裡,心說果然是人走茶涼,從前一有風吹草動就有大把的人跑自己這兒報信,如今見宋子循夫婦得了兩天勢,他們就縮著脖子裝起鵪鶉來了……
一時間沈氏心思轉了幾轉,隻覺得頭越發疼了……最後隻用力閉了閉眼,冷笑道,“這有什麼可為難的?她既敢乾出這等不知死活的事,就是打死了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