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二少爺包養伶人的事兒鬨得滿城風雨,連帶著沈氏也被氣得不輕。
沈氏亦不是個蠢的,想這許泰有天大的膽子,敢跟他們學士府較勁,等官司完了還能全須全尾地銷聲匿跡,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指點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這背後指使之人,除了她那個好繼子,再找不出第二個來。
原本因為上元那晚被宋子循識破,反叫阮氏撿了個現成便宜的事兒,沈氏已經窩了一肚子火氣,再加之這次沈清涵東窗事發,兄長也接連叫言官彈劾治家不嚴,大嫂更對兄長偏幫自己之事頗有微詞……沈氏舊恨之下又添新仇,這幾日急火攻心,乾脆臥床不起。
小沈氏自那晚從娘家回來,又羞又臊之下,也隻推說身上不好,天天躲在屋裡不肯見人。
如今府裡正值用人之際,杜容芷身為長房長媳,自是責無旁貸。兼之沈氏一腔怨怒無處發泄,正想籍此磋磨杜容芷,也好叫宋家眾人知道這管家的擔子不是誰都當得起的,遂假惺惺囑咐杜容芷道,“知你是個能乾的,這內宅的事且由你管束,若有什麼不懂不會的也不用怕,隻管去問你兩個嬸嬸……底下那些人不好你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再不服就來回我……先把這陣子對付過去再說。”
杜容芷於是順水推舟應了。
待到第二日卯正,杜容芷早早就在議事廳坐了,邊叫園園拿了冊子,按上頭的人名一個個喚進來,細問過每人分派的差事,之前當過什麼差,邊叫靜思在旁一一記錄下來,直聽得在座的二夫人哈欠連連,忍不住抱怨道,“我當一大早把人薅來是為了什麼……這些人你又不是不認得,怎麼還非得丁是丁卯是卯的……且你問這些冊子上都有,你自己對著看看不就得了……”說話間又掩著嘴兒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杜容芷淡笑笑,柔聲道,“二嬸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蠢鈍的了……這冊子上雖也有寫,但總歸不夠詳實,且這幾年家裡一直添丁進口,管事們的差事也有些微變動,冊子上隻一筆帶過……我要有什麼不懂,日後少不得還得勞煩您跟三嬸……我尋思倒不如笨鳥先飛,提前問清楚了,將來行事也更便易些不是?”又體貼建議道,“要不二嬸先回去歇著,等回頭我問完了再請您過來?”
二夫人原本就想來看看杜容芷葫蘆裡賣什麼藥,心中並不信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婦人能壓製得住底下這幫老油子,如今見她旁的本事沒有,隻會問些有的沒的,更不屑再往下聽,站起身不耐道,“不必了……我昨個兒去護國公家參加他們嫡長孫的滿月酒,這會兒頭還暈暈的……需回去睡一會兒。芷丫頭要是有什麼不懂,隻管問你三嬸就是。”
杜容芷忙站起身笑道,“是,容芷恭送二嬸。”
二夫人居高臨下地點了點頭,遂扶著丫頭的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