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羂索心情很愉悅, 非常愉悅。
他剛剛得到的這副身體,雖然隻是一個普通人,但身份尊貴, 權勢顯赫,十分有利於他計劃的進行。
若不是正值新皇登基,平安京中局勢混亂, 實力強勁的咒術師都留在京中,或為家族, 或為己身謀利, 他恐怕還找不到機會, 對這副身體的原主人下手。
新任天皇年幼,半年後京中便會舉辦大嘗祭,這是每任天皇一生隻舉辦一次的儀式,必定十分盛大。
到時候,這個時代, 所有實力強勁的咒術師, 便會相聚於平安京。
他已經……迫不及待見到那副盛景了。
將手中做工精致的蝙蝠扇隨意丟在地上, 羂索扶著矮桌緩緩坐下。
他不久前趁著這副身體原先的主人“夜這”, 才能夠在不驚動營中其他人的情況下,奪得這副身體,隻是時間門上有些倉促, 現在還未完全適應。
不過既然已經成功, 而離大嘗祭還有半年時間門, 他便有的是時間門來適應新身體,好好為即將到來的祭典謀劃一番。
卸下頭頂的烏帽子,羂索拿起桌上的銅鏡,對著鏡子觀察著額頭處的傷疤。
這是【束縛】, 用這處明顯的傷疤,來換取能夠更加順利奪得他人身體的束縛,平安京內咒術師眾多,他必須更加謹慎小心。
好在時下男子流行的裝束和各色正裝,都會搭配各式各樣的禮帽用以裝飾,緊貼額頭的帽簷,能夠非常巧妙地遮擋住他額上的傷疤。
新縫合的傷口隱隱有些泛紅,以指尖輕觸之,更是有極為明顯的凹凸感。
羂索卻不甚在意,嘴角暈開的淺笑,在透過銅鏡,看見身後突然出現的人影時,戛然而止。
黃銅做的鏡子,僅僅能將離得極近的他的麵容照映清晰,更遠些的其他景物,卻隻能顯示出朦朧的一團,更彆提如今夜色正深沉,豆大的燭火,驅不散一室的黑暗。
即便如此,他卻能夠清楚地認識到,身後,確實站著一個人。
握著銅鏡的手有一瞬間門的僵硬,但很快,羂索便調整好了心態,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貴族的身體素質,更是手無縛雞之力。
假如身後之人沒有惡意還好,若對方懷揣著惡意,正麵衝突他絕沒有獲勝的可能性。
現如今,他隻能寄希望於對方沒有察覺到他已經發現了端倪,等放鬆了身後之人的警惕,他再及時呼喊,讓營內近侍前來救人。
隻可惜,他的算盤,終究還是落空了。
“你叫什麼名字?”
清越好聽的女聲,自身後傳來,像是月光的清輝灑在竹林之上,帶著淡淡的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冽。
是個女人。
羂索鬆了一口氣,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些許。
這副身體的原主人是個多情浪子,否則也不會出外圍獵,還夜這情人,再加上他身份尊貴,出手闊綽,有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也不稀奇。
心中百轉千回,羂索麵上卻是一派溫和,他邊轉過身,邊淺笑著回答道:
“在下平照清,你……”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視線卻極速下墜,羂索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看見的,隻有緩緩行至他眼前的純白綾襪和一聲漫不經心的輕嗤。
“撒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看了看手中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武士刀,八神緣隨手一揮,將還藕斷絲連著的刀身,全部甩了下去,隻剩下握在手中的刀柄和一截斷刀。
這柄擺在帳篷內,不知道是用於裝飾還是什麼的武士刀並非咒具,她方才揮刀時,不過注入了一絲咒力,便讓其因為承受不住而直接崩壞。
好在還剩下一小截斷刀,頑強地存活下來,足夠支持她接下來的行動了。
小心避開地上的血跡,緣找了處尚算乾淨的地麵,慢慢蹲下,而後,她舉起手中的斷刀,毫不客氣地插入了屍體的顱內。
“嘖,竟然又跑了。”
慢慢旋轉刀身,感受著其下空空如也的觸感,緣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這家夥是地鼠成咒靈了嗎,這麼能跑,這術式還真是陰暗啊……
不過沒關係,在找到弟弟之前,她有的是時間門,和對方玩打地鼠遊戲。
唇角一勾,八神緣重新站了起來,卻沒有選擇立刻離去,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室內搜羅著有用的信息。
方才羂索所說的那個名字,她並不認識,不過“平照清”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平家人。“源平藤橘”這四大家族,在曆史上的地位,可謂赫赫有名,舉重若輕。
他會選擇一介非咒術師成為他的寄主,對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在這點上,緣還是很信任羂索的。
能讓他主動選擇,成為寄主的人,要麼身份不凡,要麼實力不凡,當然,更可能是兩者都不凡。
在這個倒黴被羂索看上的年輕貴族的屋內,她成功找到了若乾財物、數封往來書信、附近區域的地圖以及幾件用於防身的武器,讓她驚訝的是,這其中竟然還有件咒物。
雖然等級並不高,不過聊勝於無,她順手就將其塞進了袖口的暗袋中。
這件狩衣,是按照成年男性的體型來縫製的,對她來說有些寬大,不過總好過她那套破破爛爛,沾滿血跡的校服,勉強穿著得了。
看著由乾癟變得鼓鼓囊囊的包裹,八神緣不禁感歎,怪不得說最賺錢的方法,都寫在刑法裡呢。
不過短短一晚時間門,她就成功從赤貧,跨越階級到了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