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三娘從衛明陽被推進大廳的時候,就開始坐立難安。
手中扇子抬起來三遭,又都放下了。常年戴在臉上似笑非笑的高人麵具,需得咬牙切齒才能掛住。
她知道胡山炮是個蠢的,但不知道胡山炮的愚蠢竟得讓人“剜目相看”!
夜城帝君這麼個毒蛇似的東西,豈是能放在麵兒上宰的?
十萬夜城屬衛,難道描到畫兒上好看的麼?衛明陽做了幾百年夜城之主,難道還攢不下幾個死忠?新帝君想要坐穩位置,要不要給老的報仇?
這事兒攤換了誰,不是不聲不響的私底下一刀切了乾淨!若碰上個耐心的,沒準連切都不切,小心控製一下他能接觸的人,無聲無息的就能讓自然消失了。
她就不該圖一時方便,走這個蠢貨的路子。
今兒個衛明陽若真在這被活活剮死,在場有一個算一個甭管吃沒吃肉,就得等著夜城那幫土狼鬣狗似的東西上天入地的追殺一輩子!
媚三娘麵上淡淡,心裡隻恨不得把胡山炮咬死。
便還有那不長眼色的折草娘在旁添亂,
“三娘,你怎麼一副日了狗了的表情?”
媚三娘的表情在旁人眼裡是無懈可擊的。
她是個有分寸的人,輕易不與能人交惡,永遠“莫欺少年窮”,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不得罪瘋子。連出門行走都要換過“梅三”這個身份,生怕被人捏著把柄一窩端了“蜀山桃夭洞”裡的老小王.八蛋。
自家事情自家知道,她雖是個元嬰,但跟衛明陽那種元嬰根本不是一個級數。
如自己這種不正的路數,這輩子升仙是無望的,若不豁出去的做大孽,元嬰也就到頭了。並且因為底子薄,能用的手段也實在不多,彆說人帝魔君衛明陽,就是個厲害點的金丹媚三娘她打不過。就說上次,昆侖那個“君子劍”,一築基期的小劍修砍得她滿山亂竄,也真是日了狗了……
他們這種元嬰,空有境界,壽數倒是夠長的。鬥起法來,除了靈力深厚,真是毫無優勢可言的。能在這修仙界活得長久,媚三娘日日小心,處處謹慎,說話前先打十萬腹稿,輕易不以真性情示人。
但架不住折草娘了解她啊,幾百年的交情,喘口氣兒能猜出來彼此昨晚在哪過的夜。
當楊夕被帶上來之後,折草娘幾乎是倒抽一口冷氣,“三娘,你怎麼又一副被狗.日了表情?”
胡山炮也有點懵。
這什麼情況,媚三娘看著自己這邊的眼神兒,隻像要把人活吃了。爺惹著美人兒了?哎喲,這可是個帶刺兒的牡丹,被她扇一扇子不是頑的。
胡山炮正要囑咐人去問問,卻見那媚三娘忽然露出個冷笑。左手提起折草娘的衣領子,右手捉了她一直帶在身邊的瘸腿小子,起身就走。
走得還挺急!
胡山炮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想讓身邊去個人問問,是不是看見剮活人覺得惡心了?
“行走的饕餮”下一句話,卻讓他把這個不對勁兒,完全拋到了九霄雲外。
“胡爺,凡人衙門不為吃肉,所以這第一刀呢,不下在小腿上。剮男人呢,是頭兩刀各剜一側乳首,第三刀就是照著兩腿中間兒來了……”
胡山炮聽懂了“饕餮的意思”。並為此激動了起來。
他誠心誠意的膜拜那個籠子裡的男人,是以從未想過這樣的方法。
如果毒刑拷打都不能讓他折辱,那閹了他行不行?
胡山炮雙眼發光的往那籠子裡看去。他知道衛明陽聽見了饕餮的話,可那個一腿已成白骨的男人依然麵無表情的坐在那,大張著雙腿,袒露著饕餮要割下去的那條肉。
胡山炮沒放過他一絲微妙的反應,遺憾的是,那個男人的確是連大腿上的肌肉都不曾緊繃一下。
他不在乎?
胡山炮以己度人,並不肯信。
一揮手,用最冷酷的語調開口
“饕餮,直接下第三刀!”
“行走的饕餮”,這個每天變著花樣研究如何炮製夥人的變態,陰險的笑著,轉向衛明陽。
人帝魔君呐,到了爺的手上,比一塊蒸熟的豬肉又有什麼分彆?
可是夜城帝君看都沒看他一眼,他隻是望著上首胡山炮的方向,張開了削薄的嘴唇,嘴角上翹,露出了一個嗜血的笑容。
胡山炮隻覺得手腕一涼,一沉。
手下送來的那個小丫頭,忽然就倒進了自己懷裡。
胡山炮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
黑暗中,胡山炮呆呆的仰著頭,他不知道這是哪裡。
他隻看見那個頭頂綠葉的小丫頭,像一個巨人般俯視著他。
然後一腳踩下來,
“我其實並不想救夜城帝君,但你實在太惡心了。”
胡山炮的黑暗,變成了用永恒。
楊夕這輩子從沒這麼憋屈過。
胡山炮的識海,小得簡直不可思議。她要低著頭,才能不被識海的天頂給磕死。
還有胡山炮的神魂也太弱了一些,居然還沒她一截兒手指頭長,比上回一腳踩死那個侍女還小。
不是說,化神以前,沒有天賦神通的修士,甚是強弱都差不多麼?
真是太奇怪了,楊夕摸摸頭上的草葉子。
翠綠的闊葉,在楊夕頭頂,驕傲地舒展著。
先不想這個神魂殘廢,解決了外麵那幫雜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