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策在眾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地自午陛禦道登壇。
祭典雅樂,不知何時已然停止。圜丘上下,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數萬雙眼睛,用或憤怒、或冰冷、或惶恐、或無謂、或興奮、或敬畏、或崇慕、或迷茫…等等摻雜著無數種不同情緒的眼神,同時注視著他。
換作一般人,被數萬人同時注視著,恐怕早已滿頭汗水,惶恐不安,但獨孤策心不縈外物,神情悠然,步履從容,旁若無人。
仿佛他踐踏的,並非代表天子威權的午陛禦道,而隻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郊野小路。
他就這麼一步步踏上了圜丘最高層,來到了祭壇之巔,走到了劉協麵前。
“溫侯…”
被獨孤策高大身形投下的陰影籠罩,還隻是個小孩子的劉協,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他仰頭看了看這個在傳說中,所向無敵、殺人盈野的男人,眼中不覺浮出一抹惶恐,視線開始左右飄移,不敢與獨孤策對視。
見劉協一副誠惶誠恐模樣,獨孤策不由溫和一笑。
對這個小皇帝,他並沒有什麼意見。他的威風,也不需要向小孩子展示。他的器量,更不可能連曹丕、司馬昭都比不上。
曹丕篡位,沒殺劉協,讓他安享晚年,壽寢正終。
司馬昭滅蜀,亦未殺劉禪,封他做安樂縣公,由他一世安然,樂不思蜀。
成就大事的凡間梟雄,都有海納百川的器量,獨孤策身為上界金仙,天庭帝君,又豈會連凡世梟雄都不如?
“陛下,臣要祭祀西極承天鬥戰帝君,還請陛下稍待。”獨孤策和聲說著,溫和的語氣,似蘊有某種奇異的魔力,令劉協心中惶恐漸漸消散。
“溫侯請便。”劉協乖乖退到一旁,將主祭之位讓了出來。
旁邊一位禮官見狀,心中哀歎:身為天子,怎能主動為臣子讓位?如此一來,豈不更是助漲逆臣氣焰?
下方的王允見了,本就氣得通紅的老臉,已然紅到發紫,怒火熊熊的雙眼,不覺滿是血絲。
而劉備,亦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按捺住立刻拔劍,誅殺國賊的衝動。
“祭罷偽神之後,便是你喪命之時!”劉備心中暗道。
獨孤策陣營的賈詡,則老神在在地仰視著祭壇,對旁邊的張遼說道:“文遠,你覺得天子如何?”
張遼遲疑了一下,小聲道:“天子太小了…即便有才能,值此亂世,未必有機會施展。更何況,天子是董卓冊立的…名不正,言不順。”
他是個想要青史留名之人,渴望著建功立業——正因此,曆史上的張遼,在呂布死後,方才改投曹操,而非學高順一樣,為呂布儘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