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漪帶著王衝等十人打馬上前, 王衝等人的馬都是崔家掠來的, 當然比不得戰馬, 而趙清漪的馬卻是從京裡帶來的西域馬, 是皇帝郭永崎贈送的。
劉寧聽到後方有人,中間的人馬讓開道路, 他帶著隨行來的致果副尉和陪戎校尉打馬前來。
劉寧道:“爾是何人?”他看到少年身旁的都是布政使府衙的差役,但是少年身穿便服。
趙清漪道:“你是王繼仁的女婿?”
劉寧聽他這樣乳臭未乾的少年直呼王繼仁的姓名, 十分無禮, 臉上一沉, 喝道:“哪來的小子,你下馬來求饒, 爺爺饒你不死。”
王衝心底打著鼓, 但是此時他可不敢一刀砍向“趙季青”後向劉寧獻人頭求降。
一來, “趙季青”是太子親信,占著道義上的製高點;二來, 他見識過“趙季青”的功夫, 隻怕他真要出手,死的是自己;三來, 剛剛一起乾過一票, 總有些江湖義氣在, 況且拋開此時陷在危機之中, 他對這個新老大還是十分信服的。
既然籌碼已經下了,就容不得後悔了,自己已經是太子的人了, 粗腿抱上了,有沒有命享要看到老天成不成全。
王衝道:“大膽!爾等敢對趙大人無禮!你下馬來賠罪!”
劉寧輕哼一聲:“什麼趙大人,哪來的大人,我從未聽說過。”
趙清漪現在隻有扯謊了,說:“本官乃是東宮詹事府正四品少詹事趙季青!爾官居何職?當朝幾品?”
趙清漪這趾高氣昂一句話,也不見她如何嘶聲呼喊,但是不輕不重的卻都聽在遠方的將士耳中。
這連郭延錦等人在小山上都聽到了,郭延錦本來還擔心她,但是聽到這話不禁莞爾。
東宮出來的侍衛和舍人李昭也就罷了,他們知道真相,而其他人不禁肅然起敬。
“趙季青”看著不過十七八歲,居然已經官至正四品少詹事了,這升官速度也太牛了!
但想多少十年寒窗出來的進士,一輩子能做到五品官的都還是順利的了,他才幾歲就做到正四品。
將來太子殿下登基,這樣信重的少詹事,肯定是入閣了,參知政事穩了,當上平章也是尋常呀!
但凡當官的人都是有癮的,這癮比賭/癮還更可怕,就像王衝,本就是一個不入流沒品的差吏,此時被郭延錦許一個六品帶刀護衛,這個官帽不到見棺材時他絕對是要緊緊抱住的。
讀過書的人都堪不透此中危險,更彆說王衝這樣的隻能算不是一個睜眼瞎的人。
劉寧不過是正七品的致果校尉,加上本朝文官比武將高三級的慣例,怎麼說都是“趙季青”的官位高。按規矩,身為武將見到上差也要下馬來了。
劉寧臉上青紅交加,還在糾結要不要下馬,按說不撕破臉的話是要下馬的,但是現在下馬的話又覺丟臉。
劉寧說:“你小小年紀,如何能當四品官兒?定是信口胡說,你可有官印在身?”
忽聽那小丘陵上的郭延錦朗聲喊道:“無須官印,她就是孤身邊的正四品官兒!回京後,孤還要升她的官兒!”
她是正四品沒有錯,隻不過不是少詹事的正四品,而是東宮正四品良媛。
這下聽到“孤”的自稱,劉寧等一行人知道他是太子,思及王繼仁讓他們“迎回”太子,沒有說要撕破臉,他終還是下了馬來參見太子。
趙清漪見他們下馬來,心底鬆了一口氣,心想也是王繼仁倒黴遇著了她,本來以他這樣的情況,他讓人來“迎回”太子沒有錯。
做人留一線,他也多條退路。但是遇著了她這個武藝高強,又有錢又會傳/銷的主,那留一線就是讓她反客為主了。
郭延錦不顧眾多護衛的阻擋,在他們下地參拜時上了駿馬,從山坡左側奔馳下來,而周楨帶著二十幾騎嚴陣護衛在周邊。
劉寧等人還沒有上馬,心中動過驟然發難的擒住太子回去的念頭,但是他又想著太子既然出麵了,也就不急。等太子實在不聽勸,他下了坡來無險可恃,自己難道還不能“誅殺奸臣”“迎太子”入太原城嗎?
隻可惜情勢瞬息萬變,機會一旦錯過就不會再有。便是史上成事的大英雄都是如此:項羽婦人之仁放走了劉邦、曹操放走了劉備、隋文帝沒有殺掉姓李的連襟兄弟李/淵,就失去了機會。何況一小小致果校尉乎?
趙清漪看到郭延錦,但想他到底是有把握而棄地利呢,還是相信她呢,還是不放心她,之前還依著山坡踞守,現在卻跑下來。
郭延錦二十幾騎繞過兩百精銳大軍,與趙清漪等人彙合,王衝以下的差吏紛紛恭敬跪倒磕頭:“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郭延錦一派人君風度,目不斜視,語氣淡而有威。
“謝殿下!”
郭延錦看看劉寧等兩百將士跪倒已久,鳳目冒著寒芒,朗聲道:“爾等也平身!”
“謝殿下!”
劉寧率領騎兵平身,劉寧道:“太子殿下,請您移駕,隨微臣回太原。殿下莫要被奸臣蠱惑蒙蔽,王將軍對大周一片忠心,殿下不要誤會了他。”
郭延錦騎在高頭大馬上,抓著韁繩,居高臨下看著二十米遠的劉寧等人,目如天狼星一樣,君威天成。
趙清漪護在他身邊,郭延錦道:“孤若不隨爾等去太原,爾等想如何做?”
郭延錦薄唇微勾,目光殺機一掠而過,旁的將士還就罷了,劉寧心頭猛跳。
劉寧道:“殿下!微臣不敢冒犯殿下,隻求殿下諒解王將軍的一片忠心,不要聽信奸人構陷。還請殿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