餡兒是洋蔥和肉,能把人吃惡心嘍,這也是日本餃子的獨到之處。
所以今天能在這兒吃上這口鮮靈的,順口的,真正地道的水餃。
對“糖心兒”他們這一夥兒飄零在異鄉的京城人來說,可真算是彌足珍貴的享受了。
就連飯量最小的“糖心兒”,還吃了二十八個大餃子。
“二頭”更誇張,搓了有七十五個,整整二百多個餃子全吃光了,似乎大家的胃都變成鬆緊帶了。
就這樣邊吃邊聊,熱氣騰騰的真是順口,舒坦。
隻是這種笑語歡聲,在吃了一個肚兒歪之後。
大家聽著“刺兒梅”講起京城的所見所聞時,卻與不知不覺中截然而止。
不為彆的,全是因為“刺兒梅”如實的轉述了臨彆時,洪衍武給她的建議。
敢情那天送“刺兒梅”回長城飯店之後,洪衍武又特意和她在大堂喝了一會兒茶。
主要目的就是認真規勸“刺兒梅”最好儘快停止電器走私。
說既然她已經去了日本,真要賺錢,倒有個光明正大的容易辦法。
那就是把手裡的錢統統投進日本股市買股票。
如果她覺得手裡錢少,或者心裡不踏實也不要緊,他大可以借給她五萬美金讓她炒股用。
虧了不用還,賺了分他一半的利就行。
反正多了不敢說,就買地產股,包她幾年之內,躺著掙個三四倍的。
回頭掙了大錢,有了外彙資本,回國再乾點正當的大買賣,這不比什麼都好啊?
怎麼不好?好啊!真要如此當然是好啊。
可這話在大家夥聽來,也簡直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所有人,包括“刺梅兒”自己在內。
都不明白洪衍武做這樣篤定的判斷,到底有什麼確鑿的依據。
“伸手來”率先開口,“這不瞎掰嗎?他人在京城,卻斷定日本股市的房地產公司能上漲。無論怎麼看,這主意也太不靠譜了。”
“二頭”也撓腦袋。
“按說,洪爺不是給人碼瞎棋的主兒,何況還打算借錢給‘刺兒梅’,他總沒必要把自己的錢往大海裡扔了吧。可就是這股票吧,他懂嗎?房地產?好像,好像一直就沒漲過呀,電視上播放的都是電信公司的股票在漲啊?”
這時“滾子”也接話過來。
“對對,其實股票這東西,誰也算不準。我看電視裡,經常會有日本大企業家和大銀行,因為在股市上投資失誤,造成了巨額虧損的。聽說甚至還有人買錯股票,敗光家產跳樓的。這好像是比賭博還要懸乎的事兒。”
這麼一來“伸手來”就又笑了。
語氣譏諷著說,“看來,這位京城的把子,是得看看病了。真把自己當能掐會算的神仙了。還能掌控外國的經濟走向啊,共和國的財政部長也沒他這本事啊。”
跟著又一揚頭。
“哎,刺兒梅,我說,是不是丫惦記著跟你耍花心思呢?彆怪我沒提醒你啊,千萬彆把他當寶。弄不好先砸錢給你,把你帶溝裡,回頭再撈你,這套兒下的,防不勝防……”
這一下,彆說“刺梅兒”羞怒難堪。
“糖心兒”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關鍵時刻,還是“大眼燈”壓得住。
作為親哥哥,他沒容“伸手來”再放厥詞,直接就給鎮壓了。
“喝多了吧你,胡說什麼呢你!要腦子不清醒,你就出去涼快涼快,省得老給大家添堵。”
“再說了,你怎麼就知道人家這不是正經主意啊?至少我知道,小武就從來沒判斷有誤過。”
“人家當初帶咱們倒電器是對的吧?他帶人南下去花城倒騰服裝是對的吧?他讓‘刺梅兒’留日元也是對的吧?這樣的本事咱們誰比得了?你憑什麼不認可?”
“更何況,乾什麼有什麼的規矩,有建議你好好提,想扯淡就免談。真正拿主意的還輪不到你!”
說完了這話,他扭頭轉向了“糖心兒”。
“你來定吧,事兒該怎麼辦,永遠你說了算!”
而這時“糖心兒”看了看大家夥兒望過來的目光。
僅沉吟了一下,就幾乎毫無猶豫的說出了讓“伸手來”臉抽抽兒的話。
“或許這是女人的通病,也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反之小武的話,在我這兒,永遠無條件相信。”
“不過,我決定怎麼做,也隻是我自己的決定。在這件事上,大家真沒必要不情願的跟著。”
“這樣,過幾天我會把大家的錢拆分開,到底要不要一起投股市,每個人可以自己做主的。”
“不過我也得說一句,今後不管是對小武,還是對我的姐們。希望不要有人再說什麼難聽的話了,否則,咱們就隻有分道揚鑣了。”
這一刻,“糖心兒”淡然冷漠的看向“伸手來”。
那眼神裡的堅定、認真、怒意、責備,以及話裡對洪衍武的回護,都讓他痛苦欲絕。
是既自卑又自棄,真恨不得拿腦袋去撞牆。
而其他人,此時又有誰不明白這裡麵蘊藏的天意捉弄、命運多舛、癡心妄想與一廂情願呢?
可每個人也隻能紛紛正襟危坐,默默在心裡發出一聲歎息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