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聽見過“獎金”倆字,連廠齡錢都沒有。
隻有基本工資、季節補貼和副食補貼。
這也是他們甘心在這兒混日子的原因。
乾也是三十八塊,不乾也是三十八。那誰還乾啊?
可話又說回來了,誰不盼著多掙點錢啊?可沒人跟錢過不去。
於是反響登時熱烈起來,那段剛就率先叫上了。
“哎哎,獎金多少啊?乾什麼活兒,說清楚了哎!”
可誰都沒想到的是,洪衍武的回答,又讓大夥兒的情緒迅速低落下去。
“活兒簡單。一樣兒是賣糖葫蘆,一樣兒是做糖葫蘆,想乾哪個可以商量。獎金呢,一天一塊錢。乾好了,這差事就是長期的。”
這幫小子幾乎都有眼高手低的毛病,頓時抱怨聲一片,就跟蛤蟆坑似的。
“好嘛,我以為什麼活兒呢,居然讓我們賣糖葫蘆啊?真是的,虧你們想的出!不去,不去!”
“就是,多丟人啊!你們服務公司就靠這個掙錢啊?這傳出去還有臉見人嗎?我們可是正經的產業工人,哪兒能乾這小商小販的勾當啊?”
“嘿,才一塊錢一天?夠摳兒的啊!加上工資才一個二級工的待遇。就這麼點兒錢,你就想使喚我們乾這個,把我們當要飯的了?你這主意打得也忒不地道了……”
說著這些話,青工們的眼睛裡又重新有了防範和不屑。
可洪衍武並不後悔,因為這本就是他所預料到的情況,也是他故意為之。
他當然能一開口就報個五塊錢,保準兒人人動心,可那就沒有意義了。
他不能讓這幫小子平白無故得到這麼大的好處,那不成了天上掉餡餅了嗎?
隻能養出挑肥揀瘦、好逸惡勞的懶蛋來。
俗話說得好,既然是要飯吃,就彆嫌棄窩頭個小。
而且五個手指頭還不一樣呢,這幫青工裡肯定有家庭相對困難的主兒。
他這麼做的目的,為的就是想把因為生活困境,迫切需要改善經濟條件的的人,先甄彆出來。
因為隻有甘心豁出麵子,連小錢兒都急著想掙的主兒,才肯真正的好好乾。
才會懂得珍惜,才是他應該優先幫一把的人。
果不其然,亂紛紛的嘈雜聲中,儘管冷嘲熱諷的是主流,可這差事還是有人應聲了。
一個小夥子最先站了起來,麵色有點尷尬地問。
“那什麼,這事兒我去行嗎?不過……不過我得說明白了,我可沒賣過東西,也沒做過糖葫蘆。還……還有個事兒,我得先問清楚了。這錢我肯定能拿到嗎?到時候是跟這月工資一起發嗎?”
在他說話的同時,底下就已經有人哄起來了。
不但恥笑他沒出息,還來揭露他平日的短處
說這小子財迷一個,一分錢都不帶放過的。明明不抽煙,每天還跟著一塊兒領煙,這是個什麼便宜都要占的主兒。
這讓小夥子又羞又怒,不由激動的聲辯起來。
“我朱震凡憑勞動掙錢,怎麼就財迷了?你們不愛乾的活兒,我去招著你們誰了?再說了,大家都可以領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要?我又沒有多拿?你們彆老擠兌人行不行?我是沒出息。可要是你們誰家裡,憑兩個人的工資要養活六口人。你們也比我強不了多少……”
這話一說,屋裡頓時肅靜了不少。
特彆是了解一些情況的人,就在底下悄悄說了。
“哎呀,‘朱子’是頂他爸的名額來的。他們家確實有困難,他媽有哮喘,沒法工作。底下還有仨上學的弟弟妹妹。他願意去就去吧,都少說幾句……”
洪衍武也聽見了,他對小夥子的情況相當滿意,點點頭就說。
“你叫朱震凡是吧?沒有經驗沒關係,隻要儘心儘力就行。至於錢,你放心,根本用不著等那麼久。咱們是日結,乾一天拿一天,你今天乾活了,今天下班就發給你。”
這麼著,一有了帶頭的,後麵就好辦了。
特彆是聽說一天一結賬,就又有兩個小子站了起來,說也要去。
緊跟著,一個姑娘臉紅著也問。
“那我要是乾一天,第二天要不想乾了呢?還能再回到這裡來嗎?”
洪衍武知道姑娘家麵嫩,對這個也痛快答應。
“沒問題,這是兩廂情願的事。你不願意乾,當然可以不乾,可以先試試,乾一天再決定。真的不適應,絕不勉強。”
這樣這姑娘沒了後顧之憂,就又拉著另一個姑娘加入了進來。
至此洪衍武眼瞅著已經算是分化成功了,便最後又甩了一鞭子。
“各位各位,再說一句,我可就要六個人啊。誰還想乾,趕緊的。最後一個名額,最後一個名額!”
得,這麼一催,最後一頭“驢”也搖著尾巴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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