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並不是個看重物質的人,更不是貪慕虛榮的人。
她甚至生怕讓洪衍武或是洪家人誤以為如此。
所以婚前她才會要求洪衍武,做出那樣“另類”的婚前約定。
甚至結婚之後,哪怕在花城知道了洪衍武擁有那樣龐大的財富。
她也沒有像其他女人那樣,自然而然將丈夫的產業看成自己的,變著法兒的想要把著,管著。
對她而言,其實隻要知道洪衍武賺錢為了辦正事,不會胡來就足夠了。
至於婚後的日常開銷,其實憑她和洪衍武兩個人的工資收入,就已經足夠應付正常的生活需求了。
彆忘了,他們可是“北極熊”的雙職工,那倆人加一起也有二百多塊呢。
就他們這個小家,本身就算是社會上的高收入的階層了。
因此從花城回來後,水清既沒有打聽過洪衍武外麵的事,也從沒去計算過丈夫又掙了多少錢,安安心心地過上了往常一樣的日子。
可不儘人意的是,儘管她難得的保持了一份從容,但仍舊沒得到應有的平靜,反倒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得實話實說,有錢雖然是好事,可富貴也有富貴的難。
那跟小門小戶裡整日為五斤麵,二兩油發愁的日子截然相反,所煩惱的恰恰是彆的事兒。
就比如說吧,像那四萬五千二百塊錢的禮金,來交給她管,就顯得有點太多了。
敢情自打回家,陳力泉就把代為保管的那部分禮金交給了水清。
而為了不辜負這份重任,水清認認真真地計算出每一種存儲方案獲得的利息,在這方麵耗費了不少的精力和時間。
可最後她卻仍是為了到底該存五年還是八年的事兒,感到頭疼,難以取舍。
因為彆看7.92和9這兩個數字僅差1.08,但錢一多,換算成年息,仍舊可放大到2440.8元這樣龐大利息差距。
以她從小養成的節儉習慣,以當時社會的平均工資和消費水平,都讓她沒有辦法隨便放棄這麼一大筆錢呀?
可問題是當真存八年,時間周期又太長,怎麼都讓人心裡不踏實。
於是苦惱和憂慮便就此產生了。由於怎麼都沒辦法自己下決定,她隻能去問洪衍武。
沒想到洪衍武竟毫不費力給出了最理智的建議。
他的看法是,八年期時間周期實在太長,這麼長時間的死期存款,確實不可取。
至於算出來的所謂利息損失根本無需芥蒂,因為那不過是虛擬的想象罷了。
這有個前提條件,必須建立在為了銀行不會再次調高利息的基礎之上。
可從社會經濟急速需要資金發展的角度來說,變數實際上是很大的。
更何況存款的目的,是為了生活有保障。
肯定不能為了存錢,忘了生活所需和有可能出現的意外,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為了不時之需,留一部分隨時能支取的活錢才是最重要的。
其餘的錢也應該分為中期和長期存儲規劃,利息收益反倒應該放到次級去考慮。
這番話完全是從被水清忽視了的實際角度出發的,道理充分,讓她深以為然。
她便最終把五千二百塊存了活期,其餘的四萬塊錢,兩萬存三年,兩萬存了五年。
而直到此時,她的心情才感到放鬆下來。
當然,事後必然免不了心生感慨。
因為她才發現,錢多了竟然能讓人這麼累,更沒想到連管管賬都這麼難。
她實在不知道洪衍武腦子裡究竟要轉多少東西,才能把手裡難以計數的財富管理好。
說真的,她真有心想打退堂鼓,把錢交還洪衍武。
可每天看著洪衍武忙忙叨叨,就連回家都閒不住,她幾次想要開口都難以啟齒,實在是不好意思把這件事推在他的身上了。
這,也是一種負擔。
無獨有偶,洪衍武在花城給水清買的衣服、鞋子同樣惹出了事端。
那是一身素白的衫子,素白的裙,素白色的高跟涼鞋。
水清穿上,全身上下既沒有任何首飾裝點,也沒有化妝的痕跡。
那效果絕對的出塵脫俗,簡直如同韓非子的那句名言。
“和氏之璧,不飾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飾以銀黃。其質至美,物不足以飾之”。
最近正在看《神雕俠侶》的陳力泉,甚至因此跟洪衍武開了個玩笑。
說他簡直是楊過的命,居然一不留神娶了個“現代小龍女”。
那麼不用說,這麼美的衣服不但一路上回頭率百分之百,也肯定成了廠裡的亮點,不乏有人來打聽哪兒買的。
可穿這衣服必須先得膚色白,其次看也看得出價格必定不菲。
大夥兒再一聽是花城帶回來的,也隻能失望而歸了。
要說也巧了,有一天郭書記的夫人帶著閨女來廠裡找郭書記,正巧看見了水清。
郭書記的閨女正在上大學,一眼看見那身白色衣裙就走不動道兒了,郭夫人就也像旁人一樣來打聽。
聽說是花城買的,她倒不怵頭,說南方有朋友。
而且她自己還是市屬包裝進出口公司的乾部,馬上就要去花城出差。
便繼續刨根問底兒。
那水清沒轍,也就照實說了,是“花城友誼商店”二樓買的。
不過說是說了,這裡卻還有個特殊的情況。
彆忘了,因為有言在先,在花城買東西,錢可都是洪衍武付的。
水清雖然記得地方,卻不知道售價。
結果好,就因為這個,一個星期之後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