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衍武他們可是大批量吃進的貨,運輸又走鐵路物流集裝箱,成本就特彆合適。
像花城本地生產的外彙套購傘原本是八塊的批發價,“十三行”給他們降到了七塊五。
此外,還偷著批給了他們一萬六千把六塊九的香港傘。
貨到京城後,洪衍武又是統一按九塊錢一把批下去的。
這一拿到市麵上,個體戶們再按十一塊錢的官方出廠價為基礎來零售,當然就會顯得很便宜。
那麼既然東西時髦、新穎,又趕上了時令,價錢還不貴,那老百姓就不可能不買賬,這股風很順利就“刮”起來了。
開始的時候,純靠零售,平均每天服裝夜市能銷掉差不多小兩千把。
秀水那頭,即使高價坑老外,也能出個一二百把。
後來又有精明的小販從服裝夜市這兒,十把、二十把的批發。
結果到了六月中旬,每天的出貨量竟高達三四千把,就這樣一直賣到了七月下旬,總共銷出去二十二萬把之多,京城這邊都把“十三行”買斷貨了。
最後走的一批,有不少傘還是“十三行”從當地“罰沒走私商店”裡搞來湊上的。
當然了,折疊花傘一短貨,行市也就上去了。
到最後,花城這邊批發價比一開始高出近一塊,油水已經不大了。
而這時候京城的商場裡也能見到大量滬海生產的折疊傘了,那麼已經狠狠撈了一大票的洪衍武正好順勢收了手。
才三個月啊,這小子就從傘上撈了三十六萬,實在是甜的不能再甜的好買賣了。
但這還不是他唯一的收獲。
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服裝夜市所有的攤位他都已經出租出去了,就連刺兒梅也把一個攤位租給了彆人,一邊拿著租金,一邊做買賣。
因此這種情況下,洪衍武很乾脆地又玩了一出黑的。
他借著傘熱賣讓上上下下都掙了錢,就勢把租金提高了一倍。
具體要求從八月起,攤位費漲到1200元每月。
而市場兩頭的十二個攤位還得單算,漲到了1500元每月。
這也就是說,從此之後他每月就能白白收入70800元的租金。
如果刨去稅金管理費和兄弟們的分潤,他個人光在這塊,就能吃著三萬五千塊。
不用問,這事兒一出,讓所有的個體戶們是嘩然一片啊。
當然,這種反應也是呈兩極的,洪衍武自己人肯定是樂得冒了鼻涕泡了。
想想吧,今後每月供奉又翻一倍,白躺在家裡都能掙五百塊。
最關鍵的是,以後的租金,肯定還會隨行就市不斷上漲。
這不比自己乾買賣劃算多了?
簡直應該在家給洪爺立生祠,每日上香跪拜了!
而反過來花錢租攤位的,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就像葉聖陶《多收三五鬥》中描寫的農民一樣,感受到了一種突然而至的打擊,和事與願違的失落。
幾乎個個心裡罵娘,抱怨和牢騷那就多了去了。
但儘管如此,也沒一個想退租的。
畢竟誰都看見這裡的油水了,租金再貴能掙出來啊。
要真不乾了反倒是連一杯羹也分不到了。
哎,誰讓鋪子是人家的呢?
於是,這幫人還得照樣老老實實交租子,彆無選擇地成了洪三爺的“佃戶”了。
就這樣,自1957年至1982年為止,京城已經徹底消失的剝削階級,竟又被洪衍武以一己之力,批量造就了出來。
五十幾個人,就像特需加盟商一樣,成了第一批與他分享租金的小業主。
而更為不公平的是,這一年幾乎同一時期,在個體經濟的源發地溫州,還發生了著名的“八大王”事件。
八個行業領頭人因為買賣乾的太好而被列為嚴重打擊對象。
一時間,此事鬨得沸沸揚揚,對私有經濟的容忍程度和打擊力度,也成為了國家層麵與民間的爭論焦點。
其實與之相比,洪衍武的“原罪”顯然更重。
而所謂的溫州“八大王”,就是綁一塊,資產恐怕也沒他一個人多。
可誰讓他是重生人士呢?腦子又精明得很。
一沒雇工,二沒直接經營,三沒把錢存銀行,隱藏得深著呢。
這不,誰也沒注意,在“改革”這個僅僅才注入了兩寸水量的大池塘裡,竟然在犄角旮旯,臥著他這麼一個陰險的玩意呢。
而且一天天的在偷吃、在養肥、在壯大。
那對於後麵再進這個池子的小生物們,未來的處境,顯然就不很美妙了。
說實話,從生態上考慮,真的不平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