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今年才剛剛生產出來的新貨色,哪怕是貨主願意認賠三分之一,都賣不出去了。
而洪衍武遇到的這兩個貨主,是一對親兄弟,純粹是屬於後知後覺行列裡的。
他們手裡積壓了兩萬九千條毛領子沒能及時脫手,而且他們今年訂製機器,擴充人手,買原材料還欠了幾千元的債務。
那真是老本都壓上了。
這要賣不出去,彆說賠光了幾年來所有積累下的家當。
說好的三月還債期限到了,又該怎麼辦呢?
兩兄弟著急上火,多方設法,四處想辦法。
要說也是絕處逢生,很快竟然通過弟弟的小學同學找到了一條銷路,那就是花城。
當然,不是說要直接把毛領子賣給花城人,那鬼才會要。
而是因為弟弟的小學同學在花城有遠親,他的表哥如今正在“高第街”做生意。
最巧的是,這個花城的小老板還正在和七八個重慶來的個體戶談生意。
而且順帶把這件事一提,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很感興趣,竟然主動提出願意吃下這批貨。
隻是這幫重慶人不但把價格壓得很低,每件毛領子的價格隻肯出四毛錢,而且還要求把貨運到花城來,好讓他們走鐵路運走。
另外生意做成,花城小老板還單要一千塊的“茶水錢”。
這樣算下來,做成這門生意,兄弟倆的本錢至少要蝕掉三分之一。
雖然比起銷不出去要好一點,但也足夠讓人心疼的了。
但猶豫了沒多久,最終兄弟倆還是決定啟程,雇了汽車把所有的貨物都帶到花城來了。
因為一是時間緊迫。
三天後那邊重慶人就要回去了,這種貨色又得賣個時令,錯過這村也許就沒這店了。
二是花城的小老板最後的一通電話說服了他們。
小老板直說他們笨,聲稱花城這邊俏貨多。
隻要來這邊把毛領子賣出去,手裡有了錢,他完全可以幫他們再搞些原裝電器,販回餘姚去。
那這點虧空算什麼?這一來一回,弄不好還要賺上好幾千塊呢。
按說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隻是兩兄弟在痛下決心的時候,卻沒想到孤注一擲、全倉押上,是存在很大風險的。
結果真等他們風餐露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花城,卻出了岔子。
那花城的小老板和幾個重慶人,居然剛剛一股腦被公安給“連鍋端”了,原因就是倒賣走私貨。
就是那麼的倒黴!
這下可好,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兩兄弟投奔無門,簡直欲哭無淚。
他們身上的鈔票都付了車錢,僅剩不足五十元,是住不敢住,回沒法回。
在街上叫賣不說不合法,還白白招人嘲笑。無論誰都把他們當傻子看,根本無人問津。
還多虧花城氣溫不算低,在昨天把貨卸在了“高第街”門口之後,他們才能守著貨物,露天湊合了一夜。
這樣幾近絕望的情況下,他們一旦發現洪衍武是京城人,又豈能不把他當成救命稻草啊?
他們兄當然不傻,京城的天氣肯定比武漢、長沙冷啊。
而且洪衍武這幫人的外表就不像出公差的,要是他們真能買走一批毛領子,他們的處境不就活了嘛。
於是哭天抹淚好一通哀求,也就成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