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東院兒的老丁,注意力就轉移至其他方麵,直跟邊大爺念叨。
“瞧瞧,洪家是真夠精明的啊。一瓶老白足夠分出兩三壺的,彆看這麼多桌子,其實用不了幾瓶啊。你說當初我倆兒子辦事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出這個主意呢?難怪他們家有錢呢,還得會省。”
邊大爺還是比較公道的。“看你說的,這喝完了人家還給你續呢。再說這酒多好啊,怎麼也得三塊的好酒,人家摳嗎?儘量少些浪費也是應該的。還有那些紅的、啤酒和汽水哪樣你沒喝啊?這些就便宜啊?”
除此以外,在李福按規矩給頭席敬了碗海菜湯,借此宣告可以散席之後。洪家禮送賓客時,分發的回禮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像早就按份兒分裝好的喜字饅頭和一些乾果、喜糖、喜煙,洪家會打著“席上剩下的”名義給賓客們帶走。
另外,還按人頭給每位來賓一人一張當天傍晚七點半,菜市口電影院《喜盈門》的票子。
這不但能討個吉利,也讓人覺得惠而不費。同樣能讓賓客們心安理得,欣然接納。
像水嬸兒就屬於比較糊塗的,她真信了洪家的客氣話,回家之後打開紅紙包一看竟叫起來了。
“嗨,敢情剩了這麼些好東西呢。我早知道再找小武多要一包兒了。哎呀,虧大了。”
水清是明白人啊。
“彆逗了。您還真以為這些東西是剩的呢?這都是人家誠心誠意單備好的。茶桌上那些東西不早讓大家夥分了,能剩下什麼呀?再說了,就您還虧呢?吃得直撐還吃。酒也沒少喝吧?那東西是人家的,肚子可是您自己的。”
水嬸不樂意了,她有她的理。“還不是因為你。我本打算交兩塊錢就可以了。可誰讓你自作主張隨了十塊,還給人家一條金銀絲床單的。再說,瀾兒今兒可沒來啊,我怎麼吃也沒吃回來啊……哎喲,你一說我還真難受上了。我說你彆氣你媽了,還不快給我弄點起子水兒去。”
應付場麵,對待客人是這樣。洪家也絕不會對不起出力幫忙的人。
像對廚行的師傅們,不但早在客人們告辭之前,李福就把錢款結清了。洪衍武還額外送了龐師傅兩條好煙,其餘幫廚是一人一條。
這可給龐師傅他們美壞了,完全是意外的收獲啊。
而且也彆看李福和洪衍武的兄弟們忙和了一天,竟看著彆人吃喝了。其實他們也不虧。因為廚房專門給留出了幾桌席麵,就是為了事後來慰勞感謝他們的。
這還不算,洪衍武還請了一個文化宮的放映員,晚上來家裡放露天電影呢。劇目除了《喜盈門》還有《廬山戀》。由於現在不少人已經不在影院門口乾了,大家照樣對此很感興趣。
但這仍不算完。最後一檔子事兒得第二天淩晨來辦。
這不,早上四點半鐘,李福就早早起來了。專門到大門外候著。
等誰啊?等掃大街的。為的是給人家一盒煙一包糖,道一聲辛苦。
這也是講究。
在過去,洪家隻要辦喜事辦堂會,闔巷同歡。不但街坊四鄰主動來祝賀,往往地麵上有些窮人也以不同的形式來隨禮,借以向本家討封、請任邀賞。
洪家從來都是欣然慨允,以求喜事辦的圓滿順利,來個皆大歡喜。
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平時給自己家裡送水的、倒臟土的、掏茅廁的,門口看街的這四種人。因為,辦喜事期間必然要增加他們的工作量。
所以這次也不例外。由李福出麵代表洪家感謝一下。
這件事其實是很有必要的。本來看地上到處是鞭炮紙屑的清潔工,打心裡是想罵街的,這一下改成吉祥話了。不但滿口應承著不算什麼,保證給掃乾淨了,還請李福快回屋歇著。
所以說,洪家辦事真正值得稱道的就是體現在“周全”二字上了。皆大歡喜中始終保持著一個“禮”字,對任何人都顯得莊重而禮貌。
要說一點不招人恨、不遭人妒或許不能完全保證,但讓大多數人都念洪家的好,確實做到了。
這多好?誰都舒服。辦喜事圖得不就是這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