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了多少錢?”
一句話讓夫妻倆停止了表演。
這時女人一咬牙,衝男人點了下頭。
男人趕緊掏出一個大信封送過來,“一點小意思,多多關照啦。”
憑厚度,信封裡大概萬把塊錢,這一看就是早有準備。要說這夫妻倆也算是有進步了,開始學會賄賂了,不過吳律師卻不想和這事沾一點邊。一來,他是覺得錢數太少。二來,他也怕高總知道後,會覺得他貪圖小利不堪大用。他果斷地一把推開。“到底賣了多少錢?”。
女人一下不高興了,聲調委屈。“啊喲,那皮子已經不值錢啦,燒壞了好大的一塊……”
吳律師實在受不了這張市儈的胖臉,馬上打斷。“行啦,你們又不是第一次了。要是再不說實話……”
旁邊的男人一聽害怕了,很乾脆地投降了。“彆。十萬。賣了十萬塊。”
女人不由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雖說吳律師早知夫妻倆不精明,可現在一聽到這數字,還是忍不住想罵一句,土鱉。
十萬塊?那可是真正的華南虎,是成年公虎的皮毛。無瑕疵,腳爪頭尾俱全。國際黑市上交易,你沒二十萬美金彆動想買的心思。
說實話,為這個他倒真有些可憐夫妻倆。因為他們雖知道屋子裡的東西值錢,卻一向弄不清每件東西的具體價值。這夫妻倆注定是一輩子的窮命,他們乾過的傻事可遠不止一件。當初擺在條案上的一個明代的古董座鐘,被他們五萬出手。餐廳櫃子裡的一套梵蒂岡的銀器,也隻賣了一萬五。就因為這個,潘家園的二道販子們都樂瘋了。這倆口子如今在行內人氣極旺,是有名的“大漏勺”,乾的全是傻買賣。
“十萬,真的隻有十萬。”男人生怕吳律師不信,還在賭咒發誓。
吳律師強忍嗤笑,板著麵孔訓斥。“哼哼,撈錢有勁頭,乾活就嫌累,你們以為這是哪兒?隨你拿不要錢的超級市場?這裡的事要有半點泄露,你們還得蹲大獄!”
“大獄?我們?”男人更怕了,聲音顫抖。
“這和我們哪裡有關係?明明是你們……”女人不乾了,索性拿出了潑婦勁頭,可話沒說完,她就被吳律師臉上突現的猙獰嚇得住了嘴。
吳律師鏡片上泛起冰冷的弧光,一字一句說,“誰?我?還是高總?胡亂攀咬沒你好果子吃。”
女人完全被嚇傻,毫無反應。
男人腿直哆嗦,“是,是。我們糊塗了。”
吳律師還在狠盯著女人。“糊塗?虎皮的事你們可精明得很呢。”
男人狠拉了老婆一把,女人才醒過神,趕緊表態。“是,是。明白了,保密。怎麼做都聽你的。”
所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欠罵的夫妻倆終於又明白了自己的斤兩,變得服帖了。
而吳律師看看罵得差不多了,覺得該給甜棗吃了,於是語氣又緩和下來。“其實嘛,你們弄倆錢兒也沒什麼。明說吧,你們的錢我一分都不要。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們把該乾的事情做好。怎麼樣?”
用利引誘,果然又打在了七寸上。這話讓女人重新開心起來,連拍胸脯表忠心,要努力乾活,把房子恢複舊日的整潔,絕不再讓他操一點心。
男人還在猶豫,像是吃不準吳律師不收錢是否是真意。
女人很快察覺,她怕男人再遞錢,趕緊擋在他麵前,並死瞪著他的臉。“人家吳律師是掙大錢的,哪裡像我們苦哈哈的,靠這點小錢養家,快收起來!”最後四個字,幾近咬牙切齒。
男人被老婆嚇到了,縮手收起信封。女人這才眉開眼笑。
吳律師可對這夫妻倆的小把戲毫不關心,他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開始詢問最重要的事。
“老家夥最近怎麼樣?”
男人想了想。“很虛弱,還咳嗽,見人就罵,脾氣更壞啦。”
女人也補充。“他最近獨處時也很愛罵人。雖然外麵聽不到,可每晚房子裡像鬨鬼一樣,能嚇死人喲。”
對老家夥仍舊是死、臭、硬的態度,吳律師一點也不意外。這種頑固的對抗,已經讓他頭疼了很久。不過,現在他卻已經有了把握,能很快解決這件事。
他又沉吟了下,覺得是時候宣布高總的新命令了。
“高總要你們現在起不能再虐待他了,反而要照顧好他飲食起居,給他些牛奶雞蛋,至少得保證他活一個月。這一個月內,千萬彆讓他死了。”
男人聽了,費解中帶有憂慮,乾搓了半天的手,才鼓足勇氣說。“這下可難做了。老家夥受了這麼多罪,哪肯配合呀。要是萬一……?我們怎麼收場才好?”
女人同樣流露出擔心。“是啊。那個老家夥本來脾氣就好大,現在每天給他送稀飯,幫他上廁所,他都要罵人。我都怕他會咬我……”
吳律師自然知道他們在怕什麼,那是一條飽受摧殘的人命啊,而且還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根本毫無回轉的餘地,也不可能停手了。
他不得不斬釘截鐵重申。“這是命令,不是和你商量,隻要照做就好,其餘不要多管。”
夫妻倆神色一緊,均感受到這話的份量,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