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火車上累著了,蕭圓在招待所睡的很好,中途隻在半夜餓醒吃了一塊燒餅,一直睡到大天亮,醒來後和蕭大哥一起去外麵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動身去北方大學。
現在還沒有完全放開,做買賣的人都是遮遮掩掩的,但管製的明顯鬆了,蕭圓就看好些巷子裡有人拎著一隻籃子跟人在說著什麼,像這種,基本上就可以斷定是在投機倒把。
就像他們這次出門就沒帶飯票,不也沒餓著嗎。
蕭圓一邊走一邊看,蕭大哥也是一路走一路看,隻是他是看什麼都覺得驚奇,見人穿件呢子大衣也能歎上半天,蕭圓就得不時將眼睛看的拔不出來的蕭大哥拽走,免得他走丟了,還得她回來找。
蕭圓見蕭大哥看著路上的一輛小轎車,無知無覺的就朝電線杆子上撞,拉了他一把:“大哥,你看著點路!”
蕭大哥回過神,又忍不住回頭朝那小轎車看:“小妹,你看見了嗎?剛才那車可真好看!”
“你好好走路!”蕭圓真不知道那小破車有什麼好看的。
蕭大哥一看蕭圓臉拉著老長,也知道自己剛才可能是有點太著相了,他乾笑兩聲:“走吧,我不看了,我這就好好走路。”
蕭圓懶得說他,扭頭往北方大學走去,她已經看到校門了,蕭大哥這次沒再亂看,乖乖的跟在蕭圓身後。
到了校門口,蕭圓抬頭看了一眼簡陋古樸的大學校門,就步伐堅定的往校園裡麵走去,一路打聽,找到了學校家屬院。
到了家屬院門口,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跟門口的看門大爺打聽,當然,她想進去也是進不去的。
蕭圓臨去打聽前,就讓蕭大哥遠遠跟著,保持一點距離,她一個女同誌跟人打聽和一對男女過去跟人打聽,效果完全不一樣,前者,大家的戒心就會小很多。
“大爺,打聽個事兒,這邊家屬院裡,誰家還找保姆啊?”蕭圓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我想找個活乾。”
大爺上下打量著蕭圓,可能是看人長的還算齊整,才勉強提點了一句:“沒有!”
蕭圓忙從口袋裡掏出兩毛錢:“大爺,幫幫忙!”
大爺收起兩毛錢,臉色和緩了不少:“姑娘,不是我騙你,是真沒有找的,你要不去彆地看看。”
蕭圓將信將疑:“不是吧,我之前好像聽老鄉說,你們院裡的江教授家裡缺保姆,我這才大老遠的跑過來。”
“原來是缺,現在不是不缺了嘛!”大爺一臉好笑的看著蕭圓,“你那什麼老鄉也是坑人,居然沒跟你說。”
“啊?不缺了?”蕭圓故作驚訝,“我老鄉前些日子才跟我說的,怎麼這麼快就找著人了?”
“嘿嘿!”大爺四周看了看,就跟蕭圓多嘀咕了兩句,“人家馬上就要升副校長了,原先嫌工資低要走的保姆突然不走了,估計加了不少工錢。”
可能看蕭圓太可憐,大爺就又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其實城裡找保姆的挺多,不光江教授一家,再說,他們家....難伺候,彆去。”
蕭圓看大爺像是知道的不少,就又從口袋裡掏出兩毛錢:“大爺,我人生地不熟的,麻煩你給指點指點。”
大爺一看蕭圓居然還給錢,頓時就樂開了花:“你這.....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將兩毛錢往口袋裡一塞,大爺就又興致勃勃的跟蕭圓說起來,“其實你的想法是對的,在農村種地才能掙幾個錢,裡麵那幫人每個月光工資就得一百多,還彆提好些人補發了十多年的工資....老有錢了!”
大爺想想自己一個月才二十塊,人家教授一個月頂他大半年的,忍不住感慨了一陣,不過很快他又言歸正傳,
“不過你彆找江家那樣的,他家不行,之前就換了好些保姆,也就最近一個勉強入了他們的眼,你要找活乾,最好去之前就將主家的脾性打聽清楚,可千萬彆找個小氣又事多的,不然呐,有的你受!”
蕭圓八卦兮兮的問道:“這麼個人品,怎麼還能評上副校長呢?”
“你算是問著了!”大爺說起這些,眼睛都放光,“本來沒他什麼事的,結果你猜怎麼著?”大爺說到半道還賣起關子來。
蕭圓看老頭那樣,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毛錢,“大爺,快說啊,急死人了!”
大爺沒想到又來了一毛錢,那眼睛都笑眯了:“哎呀,你個丫頭,也太見外了!”然後麻利的將錢塞到自己口袋裡,“也是他運氣好,他家老三不知道怎麼的就搭上了個厲害的嶽家,聽說那邊幫著走了關係。”
大爺說到這裡又搖了搖頭,“那女的我見過,長的一般般,江老三配那女的,嘖嘖,真是白瞎了。”
蕭圓又忍不住問:“那什麼江老三長的很好?”
“那可不?江家一共生了四個兒子,也不知道他媳婦怎麼這麼能生的,我家生兩個都費勁,他家兒子一個接一個跟下餃子似的,”大爺每每說起都會一陣心酸,“唉,我每次說這事,就覺得心裡不得勁,扯遠了扯遠了。”
“這麼跟你說吧,他家四個兒子,長的最好看的就數江老三,整個家屬院長的最好的也是他,你就自己想吧,怎麼好看怎麼想,最後差不多就那樣。”
蕭圓一臉的不相信:“好看能有多好看,彆不是吹牛吧?”確實長的還行,不然當初原主不能看上他,隻是在蕭圓看來也就那樣。
大爺瞪了蕭圓一眼:“我一把年紀還能騙你不成?彆的不說,那江老三確實長的可以,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去我們學校食堂門口等著,你自己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一個男人能好看成啥樣,看能當飯吃不能!”蕭圓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人在這裡就好,省得她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了。
“理是這個理,可有的小姑娘就喜歡他那長相,這不,連他爹都跟著沾光,本來那副校長都沒他爹什麼事兒的,結果.....梁教授媳婦氣的都罵娘啦。”
“唉,想升官上麵沒人哪能行?那什麼梁教授媳婦也太傻了。”現在罵娘,等人升上去不得報複回來嗎。
大爺讚賞的點點頭:“你這丫頭倒是個明白人!”
蕭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又狠誇了大爺,“大爺,你知道的可真多!”
大爺笑眯眯的擺手:“嗨,我每天坐在大門口,有一句沒一句的瞎聽,最後倒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蕭圓又把人誇了幾句,就跟人告辭:“....既然這裡不缺人,那我再去彆地問問。”
那邊蕭大哥早就等的心焦,要不是他看小妹跟人笑嗬嗬的,他早就衝過來了。
“怎麼樣,打聽出來什麼沒有?”
蕭圓跟蕭大哥搖了搖頭:“回去再說。”
隨後兄妹倆就又去了學生食堂,他們倆找了個隱秘的位置就在那地兒等人,蕭大哥不明所以,就小聲的問:“小妹,妹夫是在這裡上學嗎?”
“什麼妹夫?人家認你麼?”現在時候還早,蕭圓也不著急,就跟蕭大哥瞎扯淡。
蕭大哥發現還確實不能叫妹夫:“那咱是在等他嗎?”
“我問了一圈,聽說他在這裡,但我也不確定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咱先確定了人,再想接下來的事情。”
蕭大哥點頭:“嗯,是得這麼辦!”
兄妹倆安靜下來,蕭圓無聊的盯著過往的同學們看:“你說我也考個大學怎麼樣?”
蕭大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個小學畢業的湊什麼熱鬨!”
“大學不行,大專也行。”她還沒當過大學生呢。
“你啊,一天一個主意,當初咱爹讓你好好念書,結果你念完小學就死活不念了。”
“你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是嗎?當初爹讓你再考一次,你哭爹喊娘的說再也不念了,氣的咱爹追著你滿村子打。”
蕭大哥被說的不好意思:“行了行了,大哥不說二哥,咱們誰也彆說誰。”
他妹子也真是的,他那麼多年前的醜事還記得清楚,當初他不是考不上才沒念的麼,這要是能考上中專,他能不去讀?
“我剛才也就隨便說說,真要高考還遠著呢,你看咱們村就一個中專的都沒有。”
原主是個小學畢業的,想考大學那真是癡人說夢,蕭圓也好不到哪裡去,再說現在除了老三屆,已經不讓大齡考生考試了,她想混個文憑,還得另辟蹊徑。
蕭大哥這才了然的點頭:“中專不是那麼好考的!六幾年那會我去考,都沒及格,真是操蛋,那會我要是運氣好考上了,咱們一家現在就也是城裡人了。”
“做什麼白日夢!就算你考上了,咱家也就你一個城裡人!”蕭圓突然意味深長的看著蕭大哥,“不過大嫂鐵定不是現在這個了!”
“我說大哥,你當初怎麼就看上大嫂這樣的人,快跟妹子說說!”她是真不明白原主大哥為什麼會喜歡那樣兩麵三刀的女人。
蕭大哥冷不丁被蕭圓問起了感情史,羞臊不已:“哎呀,有什麼好說的,不就那麼回事兒嗎。”
蕭圓看他窘迫的樣子,也就不想難為他了:“瞅你一把年紀了,還害起羞來,算了算了,我不問你了。”
“你就拿我尋開心!”蕭大哥暗暗鬆了一口氣,麵上卻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自家妹子。
兄妹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等蕭圓發現去食堂的人越來越多,她就讓蕭大哥安靜,自己則盯著來往的同學們一一查看。
又等了一會兒,蕭圓發現好多女生都朝著一個方向看,她也朝那邊看了過去,為了看得清楚些,她還特意擠到一個女生比較多的地方。
“快看,江潮生來了!”
然後他就看見原主的前夫正朝氣蓬勃、鬥誌昂揚的走了過來,眼睛直視著前方,根本就不把圍觀的人民群眾放在眼裡。
在他旁邊,還跟著一位身高還行,長的卻十分普通的女生,那女生看著年紀不小了,但卻絲毫沒有自卑,反而由內而外帶著一股優越感。
“真帥啊!”
“隻是人家已經名草有主了。”
“旁邊是他女朋友嗎,長大的很一般嘛!”蕭圓貌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幾個女生紛紛點頭,
“人家長的是一般,但人家裡不一般,聽說她爸好像是在省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據可靠消息,江教授要升副校長了,這要是沒人提攜,怎麼可能輪的到他!”
蕭圓看人走遠,就從女生堆裡退了出來,蕭大哥連忙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怎麼樣,是他嗎?”
蕭圓麵無表情的點點頭:“不是他是哪個!”
蕭大哥一聽就卷起袖子要找人算賬:“狗日的,我今天非好好揍他一頓不可!”蕭大哥跟蕭圓出來好幾天,早就把媳婦跟他交待的事情忘光了。
“你乾什麼?”蕭圓將他卷起的袖子的放了下來,“你現在去找他,不是打草驚蛇嗎,咱們先回去好好合計合計再說。”
蕭大哥想想也就同意了,橫豎他們現在找到了地方,也不怕他跑了。
兄妹倆在學校門口的小吃攤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招待所。
“小妹,你說咱們直接找他們校長怎麼樣?”蕭大哥在蕭圓房裡走來走去,“讓他們校長給咱評個理,當初吃咱的喝咱的,結果得著門路就連聲招呼不打的跑了,這是人乾出來的事?”
蕭圓強拉著蕭大哥坐在另一張床上:“大哥,你先坐下來行不行?轉的我都頭暈。”看蕭大哥老實坐下來,她就開始將自己的分析說給他聽,
“還找校長?校長是誰你知道嗎?就算知道了,人家那麼忙的一個大人物,是咱們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的嗎?”
蕭大哥騰的一下站起來:“那我們怎麼辦,難不成就這麼放過那小子?”
蕭圓頭疼,她又將蕭大哥按著坐下:“你彆老這麼一驚一乍的!我這話還沒說完呢。”
等他安靜下來,蕭圓就把自己想的主意跟蕭大哥說了:“我是這麼想的.....你彆說話,一句話都彆說,全程看我眼色行事。”
蕭大哥狐疑的看著蕭圓:“我隻要裝的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就行?”
“不是你在家對小侄子的那種凶巴巴,是那種地痞流氓的凶巴巴,你先做一個給我看看,”蕭圓看著蕭大哥黑黢黢的農民臉,想象著他凶巴巴的樣子,結果發現實在想不出來,“快做一個,我看凶不凶,不凶還得好好練練。”
蕭大哥屏氣凝神,雙眼突然猛的一瞪:“我這樣是不是很凶?”
蕭圓扶額長歎:“大哥,你智取威虎山看多了!”
蕭大哥乾笑:“小妹,那你說咋樣才凶,我跟你學。”
蕭圓按著記憶中地痞流氓的樣式教了蕭大哥幾招,但蕭大哥學出來總是不倫不類,看著不僅不凶還很好笑。
“算了大哥,咱們還是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遇到兩個長的凶巴巴的人,你跟人現場學學。”
蕭大哥求之不得,其實他心裡都鬨不明白他小妹想乾嘛,隻是如今的小妹脾氣太擰,他說話也不好使。
兄妹倆在大馬路上瞎轉,路上倒是碰著幾個二流子,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型,但看著卻不不是蕭圓想要的凶。
蕭大哥跟在蕭圓身後,一路是膽戰心驚,真不知道他妹子的膽子怎麼變的這麼大,連二流子們都敢盯著瞧。
一路晃著,就晃到人民公園門口,蕭圓見門口有人在賣電子表,就跑過去看。
賣表的一看來了客人,就抖著手裡的幾塊表:“您運氣好,我這還剩幾塊表,挑一個唄,這可是我昨天才從南邊帶回來的新款式,就剩下這幾塊了,賣沒了就沒了。”
蕭圓看著那人手裡做工極其粗糙的電子表,好奇的問起了人價格:“怎麼賣的?”
“這種黑色和藍色的,十五塊一隻,紅色的十二塊一隻。”賣表的看著他們是一男一女,就熱心的推薦起來,“你們處對象呢吧,買一對表最合適,這位大哥帶藍表,這位姑娘帶紅表。”
蕭大哥皺著眉頭:“哎哎,瞎說什麼呢,我們是兄妹,親兄妹,什麼眼神啊,也不問清楚就瞎介紹!”
賣表的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看你們一點都不像.....對不住,這樣,你們要是買表的話,我給你們便宜五塊錢就當是賠禮了。”
蕭圓笑著搖頭:“老板這就不誠心了,我看你這表質量非常一般,就算是南邊來的,頂多也就是個地攤貨,你就是少要五塊錢,這表也不值那價兒。”
賣表的打量了一下蕭圓,就笑笑:“看來是碰上懂行的了,那您說個價兒吧,我就按著您說的價給您。”
蕭圓搖搖頭:“我不零買,批發不?”
賣表的這下倒是鄭重起來,他看看蕭圓又看看蕭大哥:“你們倆到底誰說了算?”
蕭圓跟人點頭:“是我買!”
蕭大哥連忙將蕭圓拉遠:“你知道你這是在乾什麼嗎?啊?你這是在投機倒把,是要坐牢的!”蕭大哥說著就拉著蕭圓離開這地方,“趕緊跟我走,咱爹死了,我做大哥的得看好你!”
“你先放開我嘞,”蕭圓被人拽的難受,見蕭大哥不聽,還要拉著她走,直接狠踩了他一腳,蕭大哥疼的齜牙咧嘴:“你個死丫頭,我可是你親哥!”
蕭圓臉色訕訕:“誰讓你硬拉著我要走,我那邊事情還沒談完呢。”
“我不拉著你走,還乾看著你往火坑裡跳啊!”蕭大哥又朝那邊賣表的看了一眼,“我看那人八成是個騙子,偏你不信邪,還要跟人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