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得寶閣的鋪麵已經很大,是平常酒樓的兩倍還多,更要緊的是,得寶閣後頭還有一個十來畝的大庫房。
能一叫就應,從廂軍中借出一千人手幫忙擦屁股,曹節度幫了這許多,自然是必要回報的,可如此回報,莫說對方還是自己家爺的外家親戚,理應更好打交道,便是毫無關係,也不能這般獅子大開口罷?
鄭齊隻覺得焦頭爛額。
短短幾日功夫,又要籌買上色酒水,又要打點釀酒坊中上上下下,從祥符縣的存庫裡調運酒缸、泥封,還要趁著夜色,把那準備好的酒水運送回去釀酒坊,讓他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隻怕留下什麼馬腳。
雖然知道這事情最要緊是朝廷逼催酒稅,又盯著釀酒坊導致的,另還有釀酒坊中的庫、賬沒有來得及做平,唯恐引來旁人矚目,可一旦想起這事情的起始,鄭齊還是忍不住暗暗罵娘。
——但凡上頭硬氣一點,哪怕那裴繼安再如何刺頭,隻要肯出手把他給做個乾淨,又哪裡至於搞得下頭如此辛苦!又賠人力,又賠銀錢,越滾賬越大。
要是肯給他放手去做,早已擺平了。
他總匆匆忙忙的,急著去稟事不提。
而在與禦街一街之隔的潘樓街上,裴繼安卻是按著時辰回了府。
他自進京,還難得有這般悠閒,一進屋,忍不住就四處去尋沈念禾,一麵尋,一麵還忍不住暗想:宅子大有宅子大的好,卻也有不好。
從前在宣縣時,宅子小,念禾又多在外堂坐著,或是乾脆就同他一道回來,隨時想見就能得見。而今進了京,換了個大地方住,可要找個人,還要尋半天,一旦忙得起來,許久見不得一回麵,又不能同從前一般帶在身邊,一起去小公廳辦差。
裴繼安左右找了一圈,正堂沒有,書房也沒有,最後竟是在後院的小亭子裡看到了人。
沈念禾正席地而坐,一手執筆,一手持著書冊,不知在寫什麼,地麵上擺著一隻磨了濃墨的硯台,一個筆架,另有一個茶壺,一盞茶,並一個小碟子。
那碟子已經空了,茶盞裡的茶水也幾乎見了底,沈念禾倒是渾然未覺的樣子。
裴繼安拾階而上,見沈念禾未有反應,怕自己忽然走得太近了嚇到她,便往後退了幾步,左右一看,見得不遠處栽著幾株半人高的茉莉,枝頭熱熱鬨鬨地開著花,香味馥鬱,心中微動,索性行了過去,信手摘了一捧,回得亭子邊上,也不再上去,而是把隨身的荷包取了下來,將裡頭銀錢倒出來,又將那一捧茉莉裝得進去,半係上荷包口,就這般站在下頭,朝著沈念禾前頭幾步一拋。
那荷包在地上滾了兩滾,輕輕撞在沈念禾的小腿上,停了下來。
那封口處本來就隻有半係,此時被外力一碰,一下子就散了開來,從裡頭滑落出十來多半開的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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