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殷便把頭轉了過來,看了王得禮一眼。
王得禮忙道:“陛下近來身體已經大好,想來……”
周弘殷打斷他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你跟了我幾十年,也要學人說那等溜須拍馬的話嗎?”
王得禮忙道:“下官不敢……”
頓了頓,又道:“不過今次那裴繼安入京,對外言稱是來送宣縣公使庫印的書給國子監審批,小的本以為不過是幌子,眼下看來,卻好似不是騙人的,除此之外,還在打聽翔慶軍中的情況,又四處托人去問沈輕雲沈官人的下落……”
周弘殷的手本來壓在太陽穴上,此時卻忽然停了下來,那額頭邊上一下子青筋暴起,眼睛也立時睜開了,開口問道:“他問沈輕雲的事情作甚?”
王得禮急急又道:“下官本也不知,後來細想,好似他那帶得入京的妹妹就姓沈,算一算年歲,正好同沈官人並馮夫人的女兒年歲相仿,不曉得是不是同一個人……”
第98章
周弘殷把手放了下來,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半晌,“哦”了一聲之後,道:“是了,我想起來了,裴時清去宣縣就是沈輕雲舉薦的,當時他就同我說,與那裴時清有些舊交,而今來看,這交情倒是不淺,把女兒也托付過去了。”
說完這話,周弘殷的神情就慢慢放鬆下來,道:“沈輕雲也不容易,而今剩得一個女兒,當要好好照料才是,怎的送去裴家,倒叫我不好弄。”
王得禮便道:“畢竟兩邊一是沈家,一是馮家,都不好托付……”
周弘殷已經把幾家的淵源想了起來,一時有些感歎,半晌,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沈輕雲是個難得的,可惜沒個兒子,我也不好照料。”
又問道:“那女兒說給哪一家了?”
王得禮搖頭道:“不曾聽說有婚事,不過眼下翔慶軍中情形至此,想來便是有說親,也未必能做成。”
另又道:“聽聞今次裴繼安送來的書作原本就是沈念禾所獻,乃是《杜工部集》的手抄孤本,下官仿佛聽得,裡頭有些不曾麵世之作,又在上頭寫了自己父母來曆,還說了獻書的來由。”
周弘殷隻前後想了一下,便把事情接了起來,點頭道:“是個聰明的,看來這小女子日子有些不好過。”
不知想到什麼,周弘殷忽然問道:“太子查到多少了?”
王得禮便道:“應當已經去了驛站,隻是沒有問得多少東西。”
又把胡奉賢來問自己借人,被自己擋開的事情說了。
周弘殷的麵色卻是變得有些難看起來,斥道:“已是給他管了大半年,做事情還一點數都沒有,用人也不會用,禦下也不會禦,從來光會顧著名聲,全沒有眼力見!這國朝當真教給他去管,不知會管成什麼破爛樣!”
語氣十分厭惡。
王得禮並不敢說話,隻低頭跪著。
周弘殷罵兒子罵起了頭,精神倒是好了些,又罵道:“查兩個人也要查半天,虧他還管著京都府衙!還要給人哄騙,認活人不會認就罷了,死物也不會認,當真買了贗品進來,給人知道,笑也要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