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新君的繼位蒙上一層體麵的遮羞布, 查理十世將王位傳給了王太子路易,是為路易十九。
而路易十九登上王位二十分鐘後,又簽下了退位協議和放棄王位繼承權的文書。
王位就這麼依據法理,傳到了奧爾良公爵的手上。
在金融寡頭們的支持下, 路易·菲利普成為了合乎法統的法蘭西君主。
當法國革命的餘波漸漸消退, 除了終於坐上王位的奧爾良一係外,波旁王朝的末裔們, 都陸續流亡到了英國和意大利。
而夏維勒家族這邊, 由於現任的夏維勒侯爵加斯通在守護查理十世國王的過程中,“意外”被一枚流彈擊中了手臂, 不得已留在法國養傷。
而塞希利婭其他的叔叔們也都不同程度受了點輕傷, 以至於“被迫”失去了效忠波旁君主流亡英國的機會。
除了部分的姻親在這場革命中喪生外,夏維勒家族的成員以及親屬們幾乎都被保全了。連帶著他們的資產也並未受損多少。
剩下的事, 塞希利婭自然就不必太過操心了。她的目光又轉而專注於英國國內。
在威廉四世國王的授意下, 溫莎主教突然公布了今年嘉德騎士的授勳名單。
德意誌的王公中, 符騰堡國王和薩克森-邁寧根公爵,都成為了嘉德勳章的最新獲得者。
前者在德意誌的地位舉足輕重, 後者則是王後阿德萊德的兄弟。
而在英國國內,德高望重的貝德福德公爵,也成為了嘉德騎士團的新成員。
這下子, 大家都明白先王喬治四世,今年遲遲不冊封嘉德騎士的原因了。
他給自己的繼任者留下了充足的施恩空間。
作為貝德福德公爵的推薦人, 塞希利婭和羅素家族的關係自然又更近了一步。
儘管貝德福德公爵的長子, 塔維斯托克侯爵和塞希利婭的關係, 由於多年前的珠寶拍賣會上的小糾紛,一直不甚和睦。
不過在父親的施壓和妻子的勸哄下,這個頭腦過分簡單的極端保守主義者, 還是學會了在公開場合表示對特蘭頓女伯爵的善意。
至於他內心又是如何看不上塞希利婭一半的法國血統……無所謂,橫豎塞希利婭也看不上他。
明眼人都知道,羅素家族的政治資源會向他的弟弟約翰·羅素傾斜。塔維斯托克侯爵即使繼承了公爵的位子,也無法在政治上發揮什麼作用。
而貝德福德公爵所想的,也不過是在有生之年儘量把長孫威廉勳爵培養成才。
比起長子的不滿,塞希利婭和威廉勳爵之間的友誼,才是貝德福德公爵更想維係的。
畢竟現如今,選舉權依舊和土地掛鉤。擁有約克郡和德比郡大片土地的塞希利婭,手上就長期握有3個選區。
甚至目前一個衰敗選區的議員席位,也不過售價2千磅。
以塞希利婭的財富規模而言,隻要她想,買下更多的下議院席位也並非是什麼難於登天的事。
而不論是輝格黨還是托利黨,都需要在下議院占據多數席位。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的政治人物會樂於為塞希利婭提供幫助。
自從光榮革命以來,輝格黨一直維持著在內閣的優勢地位。
為了製衡輝格黨的貴族寡頭們,從喬治三世國王開始,不論君主在繼位前表現得多麼開明,多麼支持輝格黨的自由主義政策。在當上國王之後,為了維持君主的權威,他們都會不約而同轉而扶持起保守的托利黨內閣。利用托利黨來打擊輝格黨的勢力,拱衛自己的王座。
然而在幾十年的分裂重組中,格雷伯爵領導下的輝格黨依舊在下議院獲得了多數派的支持。
反而由於不滿作為托利黨核心和首相的威靈頓公爵,對天主教徒的寬容態度。從去年開始,托利黨內部已經四分五裂了。
在喬治四世國王去世後,議會就依法解散,重新舉行大選了。
在新的選舉中,塞希利婭這類中立派,就成了不同主張的政黨都想爭取的對象了。
在法國的革命風波告一段落後,兩個政黨的人都增加了和薩塞克斯宮的接觸。
不算支持自由主義政策的薩塞克斯公爵和手握三個選區的塞希利婭,埃斯特子爵可同樣也在上議院占據了一個席位。
不過在他們進行政治表態前,來自聖詹姆斯宮的邀請函先將他們帶入了威廉四世國王的宮廷。
儘管並非正式的大型宮廷聚會,不過好歹也是來自王後的邀請。塞希利婭還是換上了一條時興的宮廷禮裙。
蓬鬆的泡泡袖和膨大的裙擺,成了如今英格蘭淑女們的最愛。
塞希利婭一向認為這些禮裙過於臃腫。不過既然是新王繼位後的第一次宮廷活動,她也不想表現得太過標新立異。
帝政長裙的簡約時代一去不複返,塞希利婭也隻能認命地穿上五層襯裙和三層荷葉邊的襯墊。
嫩綠色的裙子外又籠罩了一層薄如蟬翼的白紗,襯托得她像一個清新朦朧的綠色泡泡。
在宮廷中,不同的王室成員都有著既定的次序,以用來彰顯大家的宮廷地位。
出發前,薩塞克斯公爵就收到了新的禮儀清單。
他的進場次序排在了坎伯蘭公爵之後,劍橋公爵之前。
三位血親王子向來都是按年齡排序,這已經是慣例了。
不過在注意到一個細節之後,薩塞克斯公爵又不禁思量了起來。
“有什麼意外情況出現了嗎?”注意到外祖父的神色有些憂慮後,塞希利婭不由得出言關心。
鑒於喬治王子還在場,公爵並未直言。而是將禮儀清單遞給了塞希利婭。
隻需要掃一眼,塞希利婭就看出了問題所在:作為英國王位的推定繼承人,肯特的維多利亞公主,入場順序排在了所有叔叔們的後麵。
乍一看似乎沒什麼問題。可對於維多利亞公主目前的處境而言,這可並非是什麼友好的信號。
連帶著威廉四世國王和維多利亞公主之間的關係,看上去都有些微妙了。
畢竟當初在喬治三世國王的宮廷中,作為王位第二順位繼承人,威爾士的夏洛特公主,次序可向來都排在叔叔們之前。
漢諾威的君主們和繼承人之間的糟糕關係,已經是英國曆史上經久不衰的經典劇目了。
儘管作為克拉倫斯公爵時,威廉四世對維多利亞公主十分親切。不過前者現在畢竟成了國王,且一直厭惡弟媳肯特公爵夫人。誰也說不好這種厭惡會不會遷怒到維多利亞公主身上。
甚至於年老體衰的君主麵對一個年輕的、即將取代自己的繼承人時,人性的幽微又會促使他做出何種舉動呢?
薩塞克斯宮的門口,不諳世事的喬治王子依舊在圍著埃斯特子爵打轉。
不過很快,薩塞克斯公爵就將兒子從孩童的吵鬨中拯救了出來——他幾乎拎著喬治王子上了馬車。
伴隨著手杖的敲擊聲,印著王室紋章的馬車載著薩塞克斯公爵和喬治王子先行出發。
印著特蘭頓女伯爵紋章的馬車,也載著塞希利婭和埃斯特子爵緊隨其後。
到了聖詹姆斯宮門口,一行人才正式分開。
薩塞克斯公爵領著喬治王子去和劍橋公爵夫婦彙合。而塞希利婭則挽著舅舅的手去了貴族們待的謁見廳。
在宮廷侍從為他們打開謁見廳的大門後,女士香粉和男士古龍水的味道簡直撲麵而來。
謁見廳裡幾乎擠滿了整個倫敦上流社會的頭麵人物。
不出意外,塞希利婭他們受到了場內大部分貴族的歡迎。
“你們倆總算姍姍來遲了,我剛剛還在想怎麼沒看到你們呢。”裡士滿公爵夫人率先迎了上來。
塞希利婭親熱地和她行了個貼麵禮。
而埃斯特則紳士地在公爵夫人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裡士滿公爵夫人很快將馬奇伯爵回倫敦度過假期的消息告知了塞希利婭。
“查克總是不停在信中過問你的近況。給我的三頁信紙中,半頁都在寫你的名字。年輕的男孩子,總是這麼煩人。這下好了,他可以親自來確認你是否安好了。”
裡士滿公爵夫人總是不遺餘力要促進塞希利婭和馬奇伯爵的關係。
對此,一直有在和馬奇伯爵通信的塞希利婭,也隻能但笑不語。
埃斯特子爵倒是樂於看到外甥女被無數貴族青年追捧。
不過今日謁見廳內的氛圍格外不同尋常。總有些若有若無的視線在埃斯特子爵的臉上徘徊。
“是我出現了某種錯覺嗎?我怎麼覺得今天大家似乎格外關注我的外表?”埃斯特子爵遲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儘管他對自己的容貌一直十分自信。不過這樣異乎尋常的關注,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
如果不是外甥女阻攔,或許他就要當場攬鏡自照,重新審視一番自己今日的儀表了。
不過塞希利婭實在不願意看舅舅當眾做出這樣的自戀之舉。
她正從頭到腳審視著舅舅打扮。
剪裁修身的禮服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款式。除了寶石做的羽毛胸針過於招搖外,他全身都並沒有任何的不得體。
而最近一直專注於照料喬治王子的他,似乎也並未惹出什麼亂子來。
那麼問題或許不是出在舅舅的身上?
想明白這點後,塞希利婭轉而朝著裡士滿公爵夫人尋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