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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從李家離開之後, 嵐望舒先去了一趟市中心,找到修補匠哥布林.汀克的小鋪子。

“呶,拿好咯, 就這麼一個, 丟了就沒了。”

汀克將一個圓形的小蓋子送到嵐望舒麵前, 拿僅有的那一隻完好的眼睛看他。

嵐望舒將那小蓋子在掌心來回翻轉著,二話不說,先把錢給汀克打過去。

汀克看也不看那轉賬信息,老客戶了, 他對麵前這位出手闊綽又懂得欣賞他那些天馬行空的小零件的雄蟲,充滿信任,

“看起來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食品包裝盒的蓋子, 實際卻有精神力等級探測的功能。

“想要掰開那蓋子,至少要到 A- 這個級彆,精神力等級越高, 打開蓋子的速度越快。

“A+ 大約需要三到五分鐘才能打開, 如果是 S-,差不多一分鐘,S 不到半分鐘, S+ 的話……我不確定,沒有這麼好級彆的蟲願意幫我做測試,不過我推測,應該十秒以內就能打開。”

嵐望舒點頭,從兜裡拿出一盒新買的巧克力豆,將上麵的蓋子拆開, 換上了汀克的這個小蓋子。

送走嵐望舒的時候,汀克不忘講出免責聲明:

“這隻是我做著玩的小零件, 不能用作正式的精神力等級鑒定結果的。

“你如果需要具有法律效力的鑒定證書,還是要去醫院,政府機關,或者其他有鑒定資質的地方。”

嵐望舒點頭應著,再三向汀克道謝,離開了修理鋪。

開著容玉煙送他的飛行器,嵐望舒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目的地——聖保羅社會化撫養院。

李子夫像上次那樣,為嵐望舒端上水果和茶水,笑著說:

“長歌在旁邊學堂上公開課,你先坐吧,我這就去給他發消息。”

嵐望舒慌忙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我隻是回來首都星,閒來無事,過來看看兩位老師,馬上就走。”

李子夫點頭應著,但還是起身走去隔壁房間,給魏長歌打了電話過去。

旁邊的書房門後,一個小腦袋探出來,看向嵐望舒。

嵐望舒朝那小蟲招招手,示意他過來自己這邊。

小蟲垂著頭想了一陣,還是抵不住好奇心,從門後出來,走到嵐望舒麵前來。

小蟲有著在蟲族極為罕見的黑發黑瞳,和那隻在地球上給了嵐望舒召喚器的雌蟲,一模一樣。

離近了,小蟲那微微上挑的眉眼,看起來越發像容玉煙了。

“你叫什麼名字?”

嵐望舒輕聲問。

“林墨。”

小蟲低聲說。

嵐望舒抬手,輕撫了撫林墨的黑發,然後從口袋裡把那盒巧克力豆拿出來,放進小蟲手裡。

林墨雙手抱著巧克力豆的盒子,抬起眼看嵐望舒。

嵐望舒朝小蟲笑得純良無害,“多味巧克力豆,想不想嘗嘗?”

林墨抿著唇,點點頭。

嵐望舒抬手指著蓋子邊上的一個小開關,“這裡,用精神力打開。”

林墨垂眼看著蓋子上的開關,小眉頭擰起來。

周圍逐漸出現越來越強烈的精神力波動。

嵐望舒知道,林墨在試著用精神力去打開那蓋子了。

他在心裡默默幫林墨計數——

一秒、兩秒、三秒……

嗖!

巧克力盒陡然從林墨的掌心飛出去,劃過一條弧線,衝向玄關處,不偏不倚,落入正站在門口的魏長歌的手中。

魏長歌手中拿著教學用的平板,穿一身撫養院教師的製服,顯然是剛從學堂趕回來。

他冷著臉,看向黑發小蟲,沉聲說:

“林墨,回書房去。”

林墨感覺到魏長歌的怒氣,瑟縮著脖子,“好的,爸爸。”轉頭跑回書房,將房門緊緊關上了。

嵐望舒站起來,笑著向對方行禮,“魏老師。”

魏長歌緩步走到嵐望舒麵前,禮貌地回禮,然後用精神力托起那巧克力盒,肅聲說:

“撫養院的規定,嚴禁學子接受訪客贈送的任何食品。”

嵐望舒立即向對方道歉,又說:“是我沒有事先做好功課。”

李子夫從房間走出來,見氣氛不對,立即開始打圓場。

嵐望舒順著李子夫的話頭,和兩位長輩又聊了一陣。

他原本還想要試探著問一問林墨是否有其他血緣上的兄弟,可看魏長歌的態度,嵐望舒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哪怕問了,恐怕也隻能得到魏長歌一句“撫養院的規定,禁止探聽學子的背景”。

一場以探訪為借口的試探,最終沒有拿到嵐望舒想要的信息。

離開社會化撫養院,嵐望舒回到星際軍基地,躺在統帥休息室的沙發上,他翹起二郎腿,梳理著剛才那兩趟走訪,拿到的信息——

萊格斯的精神力等級,確實被他父親壓製了,所以嵐望舒推測的結論,大概率是對的,精神力想要脫離肉|體,必須要達到一定的等級,這個閾值,很可能是 S。

林墨很可能和容玉煙是血緣上的兄弟,同時,在地球上送給嵐望舒召喚器的那隻蟲,也和林墨存在血緣關係。

但是林墨的精神力等級是多少,嵐望舒沒能試探出來,不過,能夠被李子夫和魏長歌單獨扶養,他的精神力等級,肯定在 S- 以上。

嵐望舒陷入沉思,手不自覺伸進口袋裡,指尖碰到一塊冰涼的硬物,微微一怔。

他從口袋裡把那硬物拿出來,放在手裡把玩著。

那是國王陛下送給他的那塊帶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石頭。

嵐望舒將石頭迎著光看了一陣,然後從手環裡把光腦賬號調出來,對準那石頭進行掃描,上傳到星網上,進行檢索。

一個結果立即跳出來——

[矽石,矽含量99.9%]

嵐望舒眉頭輕擰,陷入沉思。

他因為廢墟裡那位農學老教授的一句“你們這些下一代,才是我們蟲族延續下去的最後希望”,所以才管自己送出去的那塊木頭叫“生命”。

那麼,他的這位雄父,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將一塊高純度的矽石,叫做“未來”?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嵐望舒太久,因為他很快被另一個更棘手更迫切的問題給困擾住了。

利維亞敲門走進統帥休息室,不由分說,開始收拾容玉煙放在這裡的日常洗漱用品。

“乾嘛要收拾這些?”

嵐望舒警覺地看向利維亞懷中抱著的容玉煙的睡衣,那眼神,仿佛恨不能直接上手去把衣服搶過來。

利維亞如實回說:“望舒閣下您不是想在統帥休息室留宿,將軍說這裡床鋪太窄,兩隻蟲睡不合適,所以他把房間給您騰出來,他去旁邊副統帥的休息室睡。

“我過來幫他把東西收拾好,送過去。”

嵐望舒:?

利維亞這時又說:“兩位副統帥的休息室連在一起,房間比這裡寬敞不少。吳剛副統帥被溫特公爵留在宮裡了,隻有索倫副統帥留宿在基地,所以剛剛好,空出來的那張床鋪,將軍就借用了。”

嵐望舒:??

利維亞繼續道:“你放心,不用因為自己占用了統帥休息室而覺得愧疚。索倫副統帥和我們將軍是出生入死的交情,難得索倫副統帥跟著國王陛下的艦隊回來了,將軍原本也會跟他秉燭夜談的,您在不在基地,都不影響他們睡在一個房間裡敘舊。”

嵐望舒:???

不是,他挖空心思留宿在統帥休息室,不就是為了能趁機和容玉煙擠在一張床上?

現在非但不能共處一室,還因此把容玉煙趕到旁邊那位空降的副統帥房間裡去,還敘舊?還秉燭夜談??問過他的意見嗎???

利維亞無視了嵐望舒那張漆黑的臉,見對方不說話,便拋下一句“我先出去了”,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嵐望舒在身後叫住他。

利維亞回頭,“望舒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嵐望舒抬手,悠悠指著床頭那隻狐狸玩偶,“你忘了一個重要東西。”

晚上,星際軍指揮室裡漫長的合並交接會議結束,索倫回到休息室,正要收拾衣服去洗漱,一轉身,倏然感覺到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索倫腳步頓住,回頭朝那寒意襲來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隔壁床鋪上,整齊擺放著容玉煙的換洗的衣物,那衣物上,坐著一隻火紅的狐狸玩偶。

索倫茫然和那玩偶的紐扣眼對視片刻,然後失笑搖頭。

他沒想通,一隻玩偶,哪來的那麼大敵意?

索倫最終把這歸咎為是自己旅途勞頓,還在調時差,所以有些神經過敏了。

他沒想太多,抱著衣服去浴室洗漱了。

容玉煙後腳走進來,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狐狸玩偶,怔住。

他緩步走到床邊,垂著眼,定定望著狐狸的那一雙紐扣眼,過了片刻,問:

“你過來做什麼?”

狐狸被戳破,也不裝了,扭動著粗短的雙腿,扒拉到容玉煙大腿上,

“舅舅,去我那睡吧。”

容玉煙看著綁在自己腿上的狐狸,沒說話。

就聽嵐望舒大言不慚地說:

“我認床,還怕黑,你不在我邊上,我睡不著。”

嵐望舒講得那麼理所當然,謊話說得毫無痕跡,有那麼一瞬間,容玉煙都要相信了。

畢竟,嵐蝶衣以前年輕的時候,是真的怕黑,也真的會在獨自睡覺的時候嚇到難以入眠。

可是很快,容玉煙意識到這事放在嵐望舒身上,講不通,

“你去西北的時候,沒我在身邊,怎麼就睡得著了?”

嵐望舒的鬼話,張嘴就來:“我帶了你的分|身,那隻兔子過去,每天晚上和兔子一起睡。”

容玉煙點頭,“那你今晚可以繼續和兔子睡。”

嵐望舒:“兔子被我忘在西北了,沒帶回來。”

第102章

嵐望舒這種耍賴行為, 當然沒有得到容玉煙的縱容,連帶著,他的狐狸玩偶也被扔回了統帥休息室。

嵐望舒獨自躺在床上, 盯著天花板, 心想, 早知今日,之前就應該選擇回湖心彆墅的。

另一邊,容玉煙洗漱完,從浴室走出來, 看到索倫拿著兩瓶冰鎮啤酒走過來,將其中一瓶遞給他。

容玉煙低頭看一眼送到自己麵前的啤酒,“明天一早還要進宮。”

索倫嗷一聲, 一雙小眼睛擠在一起,“就喝一瓶,”又打感情牌, “咱們有多少年沒見麵了?不會連一瓶啤酒都不肯賞臉吧, 將軍?”

容玉煙無奈地瞥一眼索倫,將酒瓶接下來。

兩隻蟲一起走到陽台,並肩坐在陽台的防護欄上, 看著麵前球麵射電望遠鏡上銀白的反光板上反射的月光。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一點沒變,真好。”

索倫輕聲說著,視線從反光板上,挪到身邊容玉煙的側臉上,“你也沒怎麼變, 還和二十多歲的時候看起來差不多,不像我, 這兩年連老年斑都長出來了。”

索倫說著,湊到容玉煙麵前去,抬手指了指自己顴骨邊上,那裡果真有幾塊棕色的斑塊。

因為常年駐紮在邊境,索倫皮膚黝黑而粗糙,上麵滿是曬斑,那幾個斑塊並不明顯,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和容玉煙這種年少得誌的雌蟲不同,索倫坐到少將這個位置的時候已經四十歲了,如今出師未捷,半路回來,難免唏噓一番。

可他情緒正要醞釀起來,卻被容玉煙那冰鎮的酒瓶戳在顴骨上,將臉推開了,不鹹不淡說一句:“你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外貌了?”

“這不是外貌的問題!”索倫憤慨道,“我想說,我老了,不像當年了,你懂嗎,玉煙?”

容玉煙轉頭看向索倫,沉默片刻,然後沉聲說:“這些年,辛苦你了。”

陛下這些年在邊境征戰,幾乎調用了星際軍大半的兵力,容玉煙沒辦法隨陛下親征,便將重擔全部交給自己這位最信任的戰友和下屬。

這份信任,導致索倫這些年來背井離鄉,奮戰在前線,被迫與自己的雄主雌子常年分離。

容玉煙對他是有愧的,所以此刻雖然言輕,語氣卻是極為誠摯。

看對方那副嚴肅的模樣,索倫笑起來,“乾什麼,彆跟我整煽情的這一套。”

說完,他歪到容玉煙身邊去,抬起手臂勾住對方脖頸,把臉湊到容玉煙眼前,在雙方臉頰幾乎要貼在一起的時候停下來,滿嘴酒氣噴在容玉煙臉上,

“要真想煽情,那就來點誠意,來,將軍,給我親一口。”

索倫話說到一半,倏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殺意襲來,驚得他一哆嗦,轉過頭,朝旁邊看去。

就見昏暗的月光下,隔壁陽台上,一個身影站在那,看不清臉,可周身的寒意仿佛能將索倫的身體凍住,然後粉碎成很多塊。

索倫眯起眼,正想開口問什麼,咚的一聲,他被容玉煙一腳從陽台上踢下去了。

咚一聲悶響,索倫仰麵躺在銀白的反光板上,四仰八叉。

統帥和副統帥的休息室在黑塔的底部,距離最下麵的反光板有兩三層樓的高度,不過軍雌的體質都極為耐|操,這個高度摔下去傷害性不大,就是侮辱性極強。

索倫重新靠精神力飛回陽台上來的時候,整張臉漆黑似鍋底。

容玉煙以前剛被分配到星際軍的時候,雖說軍銜不低,可因為細皮嫩肉的,怎麼曬都曬不黑,沒少被其他軍雌調戲,像剛才那樣摟摟抱抱的行為,以前索倫沒少做,從來沒見容玉煙這麼大反應過。

索倫在陽台上站定,看向容玉煙,恍然發覺,自己剛才的話講錯了,容玉煙表麵看起來沒怎麼變,可內裡卻是變了太多。

想到這裡,索倫揉著自己的老腰,轉頭看一眼統帥休息室的陽台,剛才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不過那位神秘的訪客是誰,他一清二楚,

“你那位年輕的小雄主,晚上在你房間休息?”

容玉煙點頭應了一聲。

想到剛才那道鋒利的目光,索倫問:“我不會耽誤你們春宵一刻了吧?”

容玉煙神情古怪地瞥他一眼,淡淡說:“不會。”

索倫想到自己聽說的有關容玉煙那位年輕雄主的信息,忍不住湊到容玉煙跟前,拿手肘懟了懟他,

“哎,那小蟲,才剛二十歲出頭?跟我家小雌子差不多年紀,毛都沒長齊吧?

“嘖嘖,你這算老牛吃嫩草,哦不,老草吃嫩牛,也不是,老草送到嫩牛嘴裡去?”

容玉煙臉冷下來,“你要不想再被我踹下去,就閉嘴。”

末了,又正色說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間,沒有那方麵的關係。”

索倫聞言,奇道:“你們不會是……在搞那什麼協議聯姻吧?”

容玉煙沒講話,算是默認了。

既然是協議聯姻,索倫就不便插嘴了,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然後迅速轉移話題:

“溫特公爵緊急叫吳剛過去,你知道是想聊什麼嗎?”

吳剛在職級上和索倫平級,都是星際軍副統帥,又和索倫師出同門,都是當年叱吒一時的軍神索羅斯的徒弟,師兄弟加戰友的關係,按說交情應該很深,可實際兩隻蟲卻極為不對付。

在邊境星群駐紮的這些年,因為容玉煙的舉薦,陛下任命索倫為星際軍駐邊師總師長,這讓吳剛和索倫的矛盾更深了。

他不服索倫的管教,陽奉陰違,這些年沒少做各種小動作,妄圖以權謀私。

這次回來,吳剛隻向容玉煙做了彙報,之後便被溫特公爵緊急召進宮裡去了。

這樣的行為,不得不讓索倫警覺起來,可宮裡的事他完全插不上手,哪怕擔心,也無計可施,隻能靜觀其變。

容玉煙這時卻平靜地說:“溫特公爵,想征召吳剛進入西北軍。”

索倫聞言,眼睛眯起來,“溫特公爵這是什麼意思,牆角挖到我們星際軍頭上來了?我師父這些年給他們送去的軍雌,還不夠多嗎?”

軍神索羅斯是西北軍出身,他的嫡係弟子,除了索倫和吳剛,剩下的,全部被收入西北軍麾下。

索倫雖然和吳剛不對付,可還是對溫特公爵這難看的吃相極為憤慨。

“將軍,這事,如果溫特公爵真的找到你頭上來,你可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

容玉煙這時屈著膝坐在護欄上,背靠在牆邊,送了口酒,悠悠說:

“我已經答應了。”

索倫聞言,眼珠都恨不能瞪出來,他騰的一下從護欄上跳下來,

“您怎麼能這樣輕易讓步?今天溫特公爵能征召一個副統帥走,明天他指不定敢不敢征召一整個營去?

“這要是傳出去,全亞特蘭都知道我們星際軍是最好欺負的那個軟柿子了!”

容玉煙見索倫這跳腳的模樣,眼底不見絲毫波瀾,靠在牆邊繼續喝了口酒,然後說:

“你覺得,你的將軍,就是這樣任蟲宰割的角色?”

索倫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有些急了,竟然會小瞧了自己的將軍。

容玉煙雖然年輕,可坐在統帥這個位子上這麼久,卻是從未讓星際軍近百萬軍雌失望過。

想到這裡,索倫試探著問:“將軍,您是……另有所圖?”

容玉煙點頭,“吳剛,我可以給他,不過,我從溫特公爵那裡,換了一隻軍雌過來。”

聽到這裡,索倫立即來了興致,“換了誰?肯定是我的那幾位師兄弟裡的一個吧?”

容玉煙點頭。

索倫立即雙眼放光:“李小峰?伍爾特?還是蒙特卡洛?”

反正換了誰,都比吳剛這個一身反骨的家夥強上千百倍。

索倫越想越興奮,滿心期待地看向容玉煙。

這時,卻聽容玉煙講出一個讓他大跌眼鏡的名字:

“林書。”

“什麼?!”

索倫難以置信,“你用一個副統帥,去換西北軍的一個已經死了十一年的蟲?”

整個亞特蘭上下,哪個軍雌不知道,軍神索羅斯最得意的弟子林書,在十一年前執行某項秘密任務時,全軍覆沒,因公殉職。

容玉煙鎮定地說:“萬一,林書沒有死呢?”

索倫整張臉皺在一起。

如果林書真的還活著,不要說一個吳剛了,就是十個吳剛,換一個林書,索倫覺得,也值了。

可問題是……林書沒有死?這怎麼可能!如果沒有死,那這麼多年,他去哪了,為什麼杳無音訊?

將索倫的表情看在眼裡,容玉煙笑了,他心想,溫特公爵想必和索倫的想法差不多,拿一個已經死了很多年的下屬,去換一個星際軍副統帥,怎麼看,都是西北軍賺大了。

容玉煙沒再說什麼,從防護欄上一躍而下,轉身往房間裡走,“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進宮。”

索倫追過去,又在容玉煙跟前問了許多,但最終也沒能問出個結果來,隻得悶悶地埋頭睡下了。

黑暗中,容玉煙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到剛才站在隔壁陽台上的那個身影,又想到狐狸玩偶扒拉著他大腿仰著頭說自己怕黑的樣子,翻來覆去睡不著。

最終,容玉煙站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

“這麼晚了,去哪?”

索倫迷迷糊糊坐起來,看向容玉煙。

容玉煙已經走到門口了,“去一趟湖心彆墅。”說罷直接推門離開。

索倫困得眯起眼,搞不懂能有什麼事,緊急到需要將軍連夜跑去湖心彆墅。

總不會是……發熱期提前了吧?按說也不會,他們聊了一晚上,索倫也沒聞到任何信息素的異常味道。

想不明白,索倫決定不想了,倒頭繼續睡了。

不光是索倫,整個星際軍上下,任何一個軍雌,都絕對不會相信,他們的統帥,踏著夜色,緊急趕去湖心彆墅,竟然,隻是為了去拿一隻兔子玩偶。

那是嵐蝶衣做的手工兔子玩偶。

容玉煙拿著兔子,回到星際軍基地,躡手躡腳地走進統帥休息室,輕輕推開臥室門,看到那小雄蟲在床鋪中央,睡得正香。

小蟲睡相不太好,被子都快被蹬到地上去了。

容玉煙見狀,輕笑著上前,抬手想要幫他把被子掖好。

手指碰到小蟲脖頸處,對方立即渾身劇烈一抖,陡然從床上彈起來。

唰——!

一把匕首從枕頭下麵被抽出來,直直地刺向容玉煙胸膛。

容玉煙腰間肌肉瞬間繃緊,瞬間側身,輕鬆躲過了對方的迎麵攻擊。

銀白的刀刃反射著窗外的月色,寒光照在容玉煙臉頰上,打出一條細窄的光帶。

嵐望舒到這時才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慌張收起匕首,“……舅舅?”

他嗓音沙啞,顯然是剛從熟睡中蘇醒過來。

剛才的行為,是本能的防衛導致的應激行為。

“我、我沒有傷到你吧?”

嵐望舒抬手想要去碰一碰容玉煙脖頸處,手伸到半空中,發現手指顫抖得厲害,又慌張蜷縮成拳,藏到身後去。

“我沒事。”

容玉煙輕聲說著,視線從嵐望舒藏在身後的匕首,緩緩移到嵐望舒臉上。

雄蟲那張漂亮的臉上,額角和下頜,都蒙上了涔涔細汗。

這種下意識的自衛的行為,是沒辦法掩飾的,是小蟲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容玉煙的真相——

小蟲是真的在害怕。

小蟲會用耍賴的方式,告訴容玉煙他怕黑,但斷然不會告訴容玉煙,他內心真正的恐懼。

因為怕黑是假的,但對夜晚的恐懼,卻是真的。

嵐望舒被他從地球帶回來,不過兩個月。這短短兩個月時間,就讓這隻小蟲,從無憂無慮的學生,變成一個永遠要活在恐懼中,獨處時、睡夢中,都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自己被暗殺的皇子。

而這樣的轉變,卻被嵐望舒始終很好地藏在心底,不曾向任何蟲坦露。

容玉煙抬起手,想要拭去小蟲額角的冷汗。

嵐望舒卻偏過頭,避開了他的觸碰,然後抬起手,拿手背隨意擦了擦額頭,

“舅舅,你怎麼過來了?”

容玉煙將拿著兔子的那隻手,緩緩地藏到身後去,改口說:

“你不是怕黑,我來陪你一起睡。”

第103章

亞特蘭皇宮, 因為國王的回歸,代理攝政王溫特公爵搬去了偏殿。

偏殿的會客廳內,遣走了所有的侍從, 溫特公爵單獨接見了吳剛, 秉燭夜談。

吳剛身材魁梧, 頭發剃的很短,幾乎可以看到頭皮,一雙上挑的眉毛長入鬢角,一對倒三角形狀的小眼睛, 即使沒有什麼神情的時候,也總像是在算計和籌劃什麼陰謀詭計。

他右側耳朵缺了半塊,和額角的一道疤痕連在一起, 是曾經在戰場上,與子彈擦身而過的見證。

此時在吳剛和溫特公爵麵前,懸浮著一張巨大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 坦克、裝甲車、軍用飛行器等一係列漆著西北軍標誌的作戰武器裝備成圓形層層疊疊排列起來,形成一套信息化海上空中陸上作戰平台。

遠遠看去,這套平台組成的陣型, 很像乾坤八卦陣。

而此時在這套極為繁複的作戰平台的正中央,有一個瘦弱的身影,煢煢孑立,像滄海一粟。

這是一套極為特殊的陣型,因為這套足以抵擋一個師的兵力的作戰平台,最終的目標, 隻為消滅一隻蟲。

“這就是我師父生前研究出來的最後一套作戰平台體係。”

吳剛這時用特有的粗獷沙啞的聲線說著。

這套作戰平台體係,軍神索羅斯當年隻傳給了一隻蟲, 那隻叫林書的軍雌。

而眾所周知,林書在十一年前的某項秘密任務中,因公殉職了。

所以,十多年來,哪怕是索羅斯的嫡係弟子,也都以為它已經隨著那場特殊任務的失敗,而失傳了。

但是,吳剛這時候,卻將其拿了出來,擺在溫特公爵麵前。

這是吳剛投誠到西北軍的“見麵禮”。

吳剛抬起手,手指指向正中心的那個身影,

“師父稱之為,蛛網捕蝶陣。”

溫特公爵聞言,輕嗤一聲,“聽著不堪一擊的樣子,卻要消耗西北軍大半的兵力?”

嘴上說著不屑的話,可溫特公爵手中那根雪茄上不知不覺掉落下去的煙灰,卻暴露了他的內心——他對這套作戰平台體係,非常感興趣。

吳剛看出來了,輕聲哼笑,並不戳穿他,隻說:

“師父的這一整套陣型,動用十師,隻殺一蟲,所以,公爵閣下,您想必應該清楚,它要對付的,是哪個級彆的蟲。”

溫特公爵眯起眼,眼珠左右轉著,觀察一圈房間四周,然後壓低聲音說:

“你指的是……當今陛下?”

吳剛搖頭,“公爵閣下,眼界放開闊一些,遠不止於此。”

溫特公爵雙唇翕張,想說什麼,最終隻咽了咽喉頭,什麼也沒說。

比科爾國王的 SS 級精神力更高的蟲,那就隻有,傳說中的……

吳剛湊近他,一字一頓地說:

“這是一套,殺神陣。”

噗。

一聲細微的聲響響起。

那是溫特公爵手指劇烈顫抖,不小心將雪茄掉在煙灰缸裡的聲音。

*

星際軍作戰指揮基地,聽到容玉煙的話,嵐望舒一時怔住。

愣了片刻,嵐望舒笑起來,抬手撩了下自己濡濕的額發,

“舅舅,我沒事,就是做噩夢了。”

嵐望舒會用耍賴的方式講出“我怕黑”,來騙取容玉煙的縱容,那是因為他知道容玉煙不會當真。

可此時,被意外撞破了自己的偽裝,看到他無時無刻不藏在心底的恐懼,嵐望舒卻沒辦法坦然承認。

他不想被其他蟲看到自己懦弱膽怯的一麵,更重要的,他不想讓容玉煙擔心。

可剛才嵐望舒那下意識的應激行為,容玉煙身為軍雌,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黑暗中,容玉煙眉頭輕輕蹙起。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之前那麼多個夜晚,嵐望舒是被怎樣的恐懼和不安包裹住,難以入眠,卻又強迫自己入睡的。

他畢竟隻是個學生,他本不該承受這種時刻都要擔心自己在睡夢中被暗殺的壓力的。

想到這裡,容玉煙的心頭仿佛被捏住,說不出的酸痛。

有一刻,容玉煙想要不管不顧地上前去,用力抱一抱自己的小蟲,可最終,他隻將這衝動壓了下去。

小蟲那麼努力地偽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總把笑容掛在臉上,無非是不想要被看穿自己內心深處那無儘的恐懼。

怕死,沒有錯。

膽怯,對於一個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年輕學生來說,也是理所應當。

容玉煙不可能因為這種事看輕他,可既然嵐望舒選擇了隱瞞,容玉煙還是選擇尊重他。

容玉煙最終沒有上前去擁抱嵐望舒,隻順著對方的話,低聲說:

“知道了,那,還需要我陪嗎?”

“要!”

嵐望舒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

像是怕容玉煙跑了,他又抬起手臂,捉住對方手腕不放。

容玉煙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將手掙脫出來,輕揉了揉小蟲的頭發。

嵐望舒將頭歪向一邊,不讓他碰到自己,然後從床上溜下來,“我去洗個澡。”往浴室奔去。

容玉煙看著小蟲蹦蹦跳跳離開的背影,笑著搖頭,轉身將手中的兔子玩偶塞進床頭櫃裡。

這時,手環上傳來一聲消息提示聲。

容玉煙抬手,將聊天框調出來,看到消息來自[敲鐘蟲],隻有簡短一句話——

[守塔蟲即將離開堡壘,進入最後72小時倒計時階段]

黑暗中,容玉煙盯著那條消息,怔怔看了片刻。

收起手環,獨自坐在床邊,容玉煙陷入沉思。

有關守塔蟲的身份,容玉煙在賭。

不過,他現在很難確定,自己內心深處,究竟是希望賭贏,還是賭輸。

“或許,是時候,還把小蟲還回去了。”

容玉煙這樣想著,手指卻不自覺攥緊,心口有一股異樣的酸澀感覺,湧上來。

回想起剛才在副統帥休息室聊天的時候,索倫半開玩笑地講出的那句“老牛吃嫩草”,容玉煙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臉頰。

他才三十歲,看起來和二十多歲時沒什麼兩樣,他和索倫這樣已經開始長出老年斑的中年雌蟲不同,他或許,仍舊是有權利做一些年輕蟲才會做的衝動的事的。

……是這樣嗎?

相差十歲,差著輩分,真的,有可能嗎?

容玉煙搖了搖頭,轉念又想到什麼,輕哼一聲,

“十一年前和嵐望舒簽訂契約的雌蟲,和嵐望舒的年齡差,隻會比他和嵐望舒的差距更大,要真算‘老草配嫩牛’,那十一年前那隻雌蟲,做得比他更過分。”

思緒紛飛,容玉煙想到這裡,恍然意識到什麼,驚得從床上坐直了身體。

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為什麼要去和十一年前跟嵐望舒簽訂契約的那隻雌蟲去攀比?

他是嵐望舒的舅舅,他和嵐望舒之間,隻有一張協議婚書,可是在地球上給了嵐望舒召喚器的那隻雌蟲,是嵐望舒念了十多年,甚至願意為之毫不猶豫地離開地球來到亞特蘭的蟲。

他和那隻雌蟲,根本沒辦法比較。

浴室裡,嵐望舒急匆匆衝完澡,套上衣服,雀躍地衝出來,跳上床,爬到容玉煙身邊去,然後,高高翹起的唇角,僵住。

黑暗中,離近了,嵐望舒才發現,容玉煙的神情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冷。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容玉煙搖頭,“早點休息吧,晚安。”

說罷,他直接翻身,在床的一側躺下來,將後背對著嵐望舒。

嵐望舒直愣愣坐在床的另一邊,盯著容玉煙的背影看了一陣,眉頭越擰越緊。

容玉煙這是怎麼了?

他就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怎麼對方態度突然發生這麼大轉變?

嵐望舒不明所以地躺下來,懵懵地掀開另一側被角蓋上,黑暗中,盯著天花板,思索了許久,最終又側過身,一點一點挪到容玉煙背後去,小心翼翼伸出手,手臂環住容玉煙的腰,掌心在容玉煙的腰身上摩挲。

容玉煙腰背的肌肉倏忽繃緊了,壓低聲音說:“做什麼?”

“舅舅,”嵐望舒小聲喊他,“我送給你的紫氣東來,你戴著嗎?”

容玉煙抬手,攥住嵐望舒作亂的手,“貼身戴在腰間。”

嵐望舒心道,果然被猜中了,又說:“怎麼不拿來束發,我喜歡看你散發的樣子。”

容玉煙淡淡說:“太招搖。”

嵐望舒想了想,恍然發覺,如果是在公開場合帶這麼一條高純度的星源素打造的發帶,或許,和以前地球上那些暴發戶脖子裡帶條大金鏈子沒什麼區彆?

想一想,那畫麵,好像確實不忍直視。

嵐望舒笑了兩聲,又問:“舅舅,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開心?”

“隻是有些累了,”容玉煙輕拍了拍嵐望舒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早點休息吧。”

嵐望舒從側後方又盯著容玉煙看了一陣,最終想不通原因,隻能怏怏地應了聲,轉身回到自己那一側去了。

黑暗中,嵐望舒枕著自己的手臂,思來想去,不明白自己剛才是做錯了什麼,惹到容玉煙生氣了,明明剛才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就連他拿匕首差點誤傷了對方,也沒見他生氣,到底為什麼會突然變臉?

正苦思冥想著,倏忽之間,嵐望舒的鼻息之間,傳來一陣淡淡的雪鬆香氣。

緊接著,一個溫熱的胸膛覆上來。

嵐望舒驚訝得瞪圓了一雙眼,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容玉煙的手臂從身後伸過來,繞過嵐望舒脖頸,然後……從嵐望舒的枕頭下麵,抽出一把匕首。

“不要再放這種利器在床上了,”容玉煙低聲說著,溫熱的吐息在嵐望舒耳邊拍打著,帶起陣陣癢意,“容易傷到自己。”

說罷,容玉煙將匕首拿出來,啪嗒一聲,擱在了床頭櫃上,然後重新轉過身,回到自己那一側的床邊睡下了。

嵐望舒仍舊處於極度的震驚中,僵硬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剛才那是什麼?容玉煙在擔心他誤傷自己,所以幫他把匕首拿開了?

好像沒什麼問題,這就是舅舅會做的事,可是,好像又有哪裡不對……

嵐望舒腦袋宕機片刻,甩了甩,手動重啟,試圖重新理清思緒——

不對!如果隻是想要把匕首拿走,直接用精神力隔空抽出去不就好了!

剛才那樣特地把溫熱的胸膛貼上來,伸出手臂,以一個從背後擁抱住嵐望舒的姿勢,故意用手拿走匕首的行為,根本是……趁機撩撥!

對,肯定是這樣,不會錯。

嵐望舒每天跟容玉煙獨處的時候,不是在蓄意撩撥,就是在蓄意撩撥的路上,這伎倆他可太熟悉了。

想到這裡,嵐望舒轉過頭,看向容玉煙銀發披散的背影,一顆心因為激動,撲通撲通,恨不能從胸膛裡跳出來。

而此時背對著嵐望舒躺在床邊的容玉煙,心跳隻比嵐望舒更急促更有力。

容玉煙從來沒做過那樣的事,剛才頭腦發熱,一時衝動,鬼使神差做了,現在回想起來,恨不能時光倒流,或者現場把嵐望舒剛才那幾分鐘的記憶抹除。

他現在隻能在心裡祈禱,祈禱嵐望舒隻當那是他單純地出於安全考慮才做出的自然而然的動作,沒有其他任何暗示意味。

可容玉煙正要做隻鴕鳥,改沒來得及將頭埋進土裡,這時,背後的小蟲重新湊上來。

鼻息之間,濃鬱的玫瑰信息素味道讓容玉煙變得呼吸困難,身體因本能而開始燥熱。

這時,身後的雄蟲變本加厲,竟是直接將手從容玉煙睡衣下擺裡伸進去。

“望舒!”

容玉煙慌張抬手,捉住對方手臂,嗬斥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他聽到嵐望舒的聲音,貼著他耳畔響起:

“小玉,上次簽訂契約的時候,星源素注射器弄出來的傷口,好了嗎,我幫你看看?”

第104章

第二天, 天色剛泛起魚肚白,副統帥休息室裡,正在熟睡的索倫被砰的一聲推門聲驚醒。

他迷迷糊糊坐起來, 接著就聞到一股極為濃鬱的雪鬆的味道, 強烈到刺鼻, 讓他在一瞬間以為自己置身於雪山之巔了。

“喔喔喔!這是什麼情況?”

索倫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瞬間清醒了。

他看向門邊,就見容玉煙急匆匆衝進來,不由分說往浴室奔去。

索倫掀開被子跟過去, “將軍,沒事吧?你……進入發熱期了?”

容玉煙正要撕開脖頸處那張幾乎形同虛設的阻隔貼,更換一張新的, 見索倫靠近過來,怕影響到對方,又鬆開手, 轉身將他推出門去, “沒事,你先出去。”

索倫被推出去,門砰的一下從身後關上了。

站在門外, 回想到容玉煙昨天半夜摸到統帥休息室去的樣子,索倫意識到什麼,咧開嘴,哼笑搖頭,

“年輕就是好啊,乾柴烈火。”

見裡頭沒有回應, 隻有打開鏡櫃尋找阻隔貼的響動,索倫雙手抱臂, 靠在門上,口無遮攔地感慨:

“你家那頭小嫩牛,多大了?二十歲?二十一歲?嘖嘖嘖,這個年紀的雄蟲,了不得,那玩意,聽說比星源素的礦石還硬。

“我說將軍,你雖說也還年輕,但到底是三十歲的雌蟲了,和他們那些毛頭小子不一樣,總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要懂得節製。

“我是過來蟲了,我知道那種時候,有信息素和精神力壓製,要違背雄主的意願有多困難,可是這種事,還是應該——”

索倫話講到一半,浴室門猛地從後麵拉開,索倫一個趔趄,慌張抬起手臂捉住門框維持平衡。

容玉煙已經換好阻隔貼,恢複了平時的清冷模樣,一雙微微上挑的湛藍色眼瞳看向索倫,

“我說了,我們之間,沒有那種關係。”

索倫冷笑兩聲,想說,您真該看看您剛才衝進來時那衣衫不整從臉頰紅到脖子根去的樣子,可話到了嘴邊,對上容玉煙那副神情,又遲疑了,

“……真沒關係?那你們昨天晚上在房間裡做什麼了,能讓你這樣信息素飆升?”

“沒什麼……”容玉煙收回視線,側身從索倫身旁繞開,“檢查身體。”

“嗤。”

索倫笑出聲來,也懶得戳破容玉煙那拙劣的謊言,隻看著容玉煙的背影說:“將軍,您在雌雄之事上,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儘管找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地幫你。”

*

早上九點半,亞特蘭皇宮,國王寢殿,會客廳裡,陛下隱秘地召見了內閣幾個高層,還有四位皇子。

正如科爾國王在趕回亞特蘭之前交代的那樣,他這次回來,隻為處理私事,始終沒有對外公布自己回宮的消息,所以,這次的召見,也不過是小範圍地探討一些內閣緊急事務。

嵐望舒隻是尚未通過皇子身份的特使,插得上話的地方很少,他全程更像個旁觀者,坐在角落裡,默默觀察著、學習著。

科爾國王和上次見麵時看起來差不多,依舊是一身極為簡潔的普通深色毛衫搭休閒褲,渾身上下看不到任何貴族的飾物,實際上,不光是貴族飾物,他身上沒有佩戴任何飾物,除了——手腕上的一串桃木手串。

“哥!”

耳邊傳來韋恩的一聲輕喚。

太子菲克下意識轉頭看過去,有一瞬間,恍惚以為韋恩是在喊他,可視線瞥過去,卻發現韋恩正湊到嵐望舒耳邊去,和對方親昵地耳語。

菲克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很快又重新看向科爾國王的方向。

韋恩自然沒有留意到菲克的動作,他此時壓低聲音,和嵐望舒交頭接耳:

“父王手上戴的那是什麼東西,你注意到沒?”

“嗯,”嵐望舒點頭,“桃木手串。”

“木頭?”韋恩聞言,更奇怪了,“父王平時從不戴這些亂七八糟的配飾的,怎麼突然轉性了?也不知那手串什麼來頭,看起來粗製濫造的,跟父王的氣質也一點都不搭,怕是連星源素都沒有嵌入吧?怎麼就入了父王的眼了?”

嵐望舒輕挑起眉毛,“看起來粗製濫造的嗎?”

“豈止是粗製濫造,”韋恩想也不想回說,“以我的經驗,我跟你打包票,那肯定是三無產品,也不知父王是從哪裡得來的。”

嵐望舒這時漫不經心地回:“我送的。”

“……什麼?!”

韋恩驚得聲音都抬高了些,想到這是在國王寢殿,慌張朝前看一眼,確定幾位長輩沒有留意到自己,這才又重新壓低聲音說:“你送的?”

嵐望舒點頭,“我自己做的,跟陛下的氣質一點也不搭嗎?”

韋恩眯起眼,重新打量一陣那手串,搖頭,隻能說,一個敢送,一個敢戴,不愧是父子。

“望舒。”

正聊著,科爾國王忽然喊了一聲。

嵐望舒騰的一下坐直了些,“陛下?”

科爾國王見狀,笑起來:“緊張什麼,這也不是正式內閣會議,隻是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罷了。”

說著,看似隨意地問一句:“對了,特使團的調查,如何了?”

嵐望舒不敢怠慢,認真地把自己目前的進展簡單講了一遍,去掉了不適合公開的部分。

國王聽完,點點頭,朝嵐望舒笑得和煦,“小子,做得很不錯嘛,你從地球回來多久了,兩個月?能做到這一步,比我預想的,倒是快了許多。”

看似尋常的一句誇獎,可在國王兩邊坐著的法爾親王和溫特公爵聽起來,卻是極為難得的讚賞了。

國王陛下看似隨和,實際對臣子的要求卻極為嚴苛,他們在內閣這麼多年,都很少能從陛下口中聽到“很不錯”這樣高的評價。

這時,科爾國王順勢說:“明天有例行內閣會議,你把特使團的進展做一份彙總報告,帶去議事廳,講給那群老東西聽聽吧。”

看似隨意的一個安排,卻是驚得法爾親王、溫特公爵、馬克和容玉煙同時朝國王看過去。

“明天的內閣會議,是中高層內部會議,嵐望舒去做報告的話,以什麼身份?特使總指揮官?”

溫特公爵作為代理攝政王,主動將在座其他蟲心裡的問題問出來。

科爾國王搖頭,“以亞特蘭帝國二皇子的身份。”

溫特公爵眯起眼,“陛下,確定嗎?”

科爾國王睨向溫特公爵,“我的雄子,已經回來兩個多月了,是時候,該給他應有的位子了。”

國王講出最後那句“應有的位子”時,視線從溫特公爵,緩緩地挪向不遠處,最終落在太子菲克的臉上。

太子菲克仍舊維持著麵上的笑容,隻是臉上的血色卻一點一點褪去了。

嵐望舒將房間裡一眾雌雄蟲的神情看在眼裡,欲言又止。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隻是讓他以二皇子的身份去議事廳參加內閣會議,會引得大家那樣緊張。

他的皇子身份,其實已經板上釘釘了,無論是否參加這次會議,等到內閣正式審議通過,完成公示,他一樣能成為帝國二皇子。

而中高層的內閣會議是嚴格保密的,一切影像資料都不對外公開,也不會在公眾輿論上造成什麼影響。

那他參加這次內閣會議,按理說,應該對現狀不會造成太大影響才是。

嵐望舒惡補過挺多亞特蘭的律法資料,又在從宮裡離開之後,查了不少內閣的規定,依舊沒能查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晚上休息時,嵐望舒把容玉煙拉回自己的休息室,問了這個壓在他心裡一整天的問題。

容玉煙聞言,先是一驚,繼而想到嵐望舒是從地球過來的,對這些不成文的潛規則,不了解,很正常。

反倒是容玉煙自己,分明有責任和義務向嵐望舒普及這些潛規則,以防止嵐望舒踩坑,同時幫助嵐望舒更順利地坐上儲君之位。

可是,這段時間,嵐望舒的成長太快,又適應地太快,這樣遊刃有餘,讓容玉煙常常忘記他不過是個剛回來沒幾天的年輕小蟲這件事。

想到這裡,容玉煙垂下眼,赧然說:

“抱歉,是我失職。”

嵐望舒和容玉煙此時一起坐在統帥休息室的床上,容玉煙側身坐在床沿處,嵐望舒盤腿坐在他麵前,距離太近,膝蓋幾乎要碰到容玉煙腰腹。

聽到容玉煙的話,嵐望舒盯著他垂下來的眼睫看了一陣,眉頭輕輕擰起來。

他不喜歡容玉煙用這種語氣和他講話,好像他們的關係又回到了剛開始認識的時候,那樣生疏的保護和被保護的關係。

所以,在容玉煙正要開口繼續講下去的時候,嵐望舒探身出去,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容玉煙眼睫顫動,驚得驀然抬頭,看向嵐望舒,“你……”

嵐望舒已經迅速地重新坐直了,回想起剛才雙唇碰上那微涼柔軟的臉頰皮膚的觸感,笑起來。

在容玉煙仍舊難以置信地看著嵐望舒的時候,嵐望舒已經像無事發生一樣,催促道:

“舅舅,繼續啊,我明天去議事廳,會怎麼樣,你們為什麼都那麼緊張?”

涉及到重要工作內容,容玉煙隻能勉強將心底的情緒壓下去,正色說:

“按照內閣不成文的規定,你明天如果是以二皇子的身份參加中高層會議,議事廳會自動發起一項提議,並進行現場投票——

“廢黜現有儲君,改立新儲。”

聽到這裡,嵐望舒神色一凜。

也就是說,明天,是他回宮以後,麵臨的第一次,太子之位的爭奪戰。

第105章

嵐望舒以前去過最正式的演講場所, 是學校裡舉辦的學術報告研討會,那和議事廳裡舉行的帝國內閣會議,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 嵐望舒雖然隻是個沒什麼閱曆的學生, 可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同齡人裡,並不低,哪怕在得知自己頭一次要麵對內閣成員做演講時,他依舊可以做到表麵的鎮定。

可是, 現在知道這場演講背後,涉及到儲君之位的更替這樣重要的國策,他便再難做到淡定自若地去麵對。

但他內心的慌亂, 並未持續太久。

將嵐望舒的神情看在眼裡,容玉煙輕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額發,

“沒事, 不用有太大壓力,隻是發起第一輪投票罷了。

“儲君的廢立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決定的,除非讚成票數超過三分之二。

“菲克殿下在內閣的擁躉不少, 還有中立派,他們不會允許第一輪投票的讚成數超過三分之二的,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可能會將票數壓在半數以內。

“我們隻要確保這次投票的讚成票數在三分之一以內,可以順利發起第二次投票,就夠了。

“我手上握有15%的票, 加上那幫支持長幼有序的守舊派的票,加上少部分站在溫特公爵對立麵的成員的票, 要超過三分之一,不難。

“退一萬步講,讚成票數果真不到三分之一,陛下現在回來了,他是可以行使國王的特權,為你直接開啟第二次投票通道的。

“所以,彆擔心,這次內閣會議,不過是讓大家認識一下你,同時做個簡單的民意調查,對你以後的發展,不會有太大影響。”

此時容玉煙講出這番話來,聲音平緩,語氣篤定而溫和,像潺潺溪水,流淌在嵐望舒心底,讓他原本緊張忐忑的心緒,逐漸平複下來。

亞特蘭帝國,那座宮殿,對於嵐望舒來說,仍舊是陌生的,置身其中,他常常感到迷茫無措,可當他回首,看到容玉煙緊緊跟隨在他身後時,嵐望舒便不再畏懼。

以為自己會因為焦慮而失眠,可是,嵐望舒躺在床上,鼻息之間是熟悉的雪鬆味道,抬手便能感受到身側那隻雌蟲的體溫,嵐望舒的一顆心,被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住,不知不覺間,便陷入夢中。

*

同一時間,亞特蘭皇宮,太子寢殿內,幕僚長將層層疊疊的懸浮光屏推到太子菲克的麵前去,

“總的來說,我們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加上溫特公爵那邊支持的票數,要保證反對票總數超過三分之一,沒有任何問題。

“想要過半,或許可以爭取一下,我會試著連夜去聯係幾個中立派成員,如果需要您親自出馬,我會再來告訴您。

“不過,國防部的幾個副部長、外交及帝國事務部部長及副部長、防務及星際政策委員會,這幾個地方,都是星際軍的鐵板,完全由容上將控製著,我們必定不可能撬得動的,這些票數加起來,已經超過15%了,甚至能有將近18%。

“另外馬克閣下那邊控製的能源部、運輸部、還有經濟戰略委員會的幾位內閣成員,與溫特公爵治下的幾個西北星群事務部成員曾經起過不小的衝突,恐怕會被對方聯合起來,這部分至少有8%的票數。

“如果對麵也試圖爭取中立派的票倉,那超過30%,甚至衝到40%,都是極有可能的。

“所以,殿下,我們想要將票數衝到三分之二,一舉將對麵扼殺在萌芽中,幾乎是不可能的。”

聽到這裡,菲克點頭,表示理解,“這是自然,這次事出突然,能達到半數以上,便好。”

幕僚長聞言,心中長長地鬆了口氣,他收起彙報用的平板,站起身,先感謝太子殿下對他工作的理解,之後匆匆告辭,開始緊鑼密布的拉票工作。

送走幕僚長,獨自坐在寢殿的會客廳裡,太子菲克視線放空,陷入沉思。

這時,手環上傳來一聲消息震動,菲克抬起手,看到是溫特公爵發來的,要他放寬心,又說外公一定會竭儘全力幫他爭取。

菲克簡短回了感謝的話,正要收起聊天框,這時,一條來自[特彆關注]的消息提示,彈了出來。

是猶他。

菲克心頭一緊,手指微微顫抖一下,指腹在那彈框上停頓一秒,最終點了關閉,沒有去看對方的消息。

*

星際軍基地,統帥休息室,雖然嘴上說著要嵐望舒不用有任何壓力,隻當這是一場民意調查,可待到確定嵐望舒睡熟以後,容玉煙卻悄悄地坐起身。

他轉頭看一眼身邊小蟲熟睡的臉,笑意逐漸浮現。

小蟲看起來,睡得很安穩,全然不像前一天獨自睡在這房間裡時那樣滿是戒備。

想到這裡,容玉煙抬手,想要輕輕撫摸小蟲的黑發,手伸到半空,動作一頓,怕嚇到對方,最終又把手收回來,披上外套,走到陽台去。

將陽台門關上,容玉煙調出法爾親王的聯係方式,連夜打了全息通話過去。

嵐望舒不是太子,連皇子的身份也沒有公開,所以自然是沒有幕僚的。

容玉煙便主動承擔起了他的幕僚長的工作。

不願意讓小蟲擔心和焦慮,所以容玉煙並未向嵐望舒透露明天投票的全部真相。

但是,以容玉煙的經驗,他篤信,太子菲克和溫特公爵必定會在今晚想儘一切辦法拉攏可以拉攏的勢力。

容玉煙不能任由對方搶占主動權。

他想,今晚,他怕是一夜無法入眠了。

思索間,全息通話被接通,法爾親王的身影在眼前浮現。

法爾親王正坐在書房裡,看起來還在處理公務,看到容玉煙的身影出現,他露出一個略有些疲憊的笑容,不待容玉煙開口,先主動說:

“玉煙啊,我前腳剛掛斷和布魯特那個老東西的通話,你後腳就打進來了,你們像商量好了似的。”

看似隨意的一句調侃的話,可是,顯然,法爾親王這是在提醒容玉煙,拉票這種事,溫特公爵剛剛做過。

容玉煙自然是立即明白了法爾親王的意思,順著他的話,笑問:

“您二位,聊得還順利嗎?”

他不需要知道過程,隻想要問一個結果。

法爾親王搖頭,直言道:“你也知道的,我和布魯特那老東西,一向不對付。”

緊跟著,他話鋒一轉,“雖說是不對付,可到底是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我也不可能坑害那老東西。”

說著,法爾親王收著下巴,越過老花鏡鏡片,一雙眼直視著容玉煙雙眼,清晰有力地說:“有些事,我不會插手。”

法爾親王的意思,暗示得很明顯——他雖然很喜歡嵐望舒這個剛從地球回來的小蟲,但明天的內閣會議,他不會因此而偏袒這隻小雄蟲。

到目前為止,他心中那個天平,不會擺向嵐望舒或是菲克的任何一方。

容玉煙聞言,平靜地點點頭,眼中絲毫不見任何錯愕神色,像是早就料到法爾親王會講出這樣的話似的,

“親王殿下,您處事一向公正不阿,我相信您的每一句話,您說不會插手,那便一定說到做到。”

聽到容玉煙的話,法爾親王愣了片刻,短暫地沉默之後,老者爆發出一陣笑聲。

他倒是看錯了容玉煙。容玉煙雖然做事一板一眼,卻絕不是等閒之輩。這位年輕的上將,不是像溫特公爵那樣過來拉票的,他是過來向法爾親王施壓,確認法爾親王以及他手中的那幾個票倉,會堅定地處於中立。

“對,”法爾親王鄭重地點頭,“我可以向你保證,老頭子我,言出必行。”

掛斷了和容玉煙的通話,法爾親王摘下老花鏡,捏著鼻梁,思忖一陣,總覺得事有蹊蹺,忍不住給內政部部長去了一通電話。

內政部部長竟也沒睡,和法爾親王一樣,此時正坐在自家書房裡,像是剛處理完公務似的。

看到法爾親王的那一刻,內政部部長收斂了臉上詫異的神色,笑著問:

“親王閣下,還有什麼吩咐嗎?”

法爾親王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對方為什麼要用“還”這個字眼,他剛才,並沒有給過對方任何指示。

“明天的內閣會議,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法爾親王沉聲道。

“自然,”內政部部長認真點頭,“您的意思,剛才猶他殿下已經轉達得非常清楚了。”

聽到這裡,法爾親王的麵色徹底沉下來,“……猶他?他聯係你了?”

內政部部長聞言,呆立當場,“您、您不知道嗎?猶他殿下剛才連夜打了電話過來,讓我務必支持菲克殿下,並且說明,這是您的意思。”

法爾親王的臉色,變得很沉,沒有多說什麼,隻冷聲吩咐:“保持中立,投棄權票。”

雖然一頭霧水,可內政部長也不敢對親王殿下的家務事指手畫腳,隻得連連點頭應下。

掛斷電話,法爾親王的眉眼冷似冰刀,他咬緊牙關,調出通訊錄,接連給教育與科學部、首都星事務部、衛生與社會安全部、內政及社會事務委員會,這幾個他手中握著的內閣票倉打了電話過去。

和那幾位部長及委員會會長一個一個通完電話,法爾親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掛斷最後一通電話,法爾親王靠進座椅裡,用力閉上眼,仰起頭,長長歎息一聲。

猶他,自己的好外孫,究竟在做什麼?!

沉默許久,法爾親王長長歎息出聲,然後坐起來,一抬手,將守在門外的兩名死士召進來,

“從現在開始,緊緊盯住猶他的一舉一動,有任何情況,立即向我彙報。”

*

一夜的暗潮湧動,在嵐望舒的睡夢中,過去。

第二天,天色微亮的時候,嵐望舒的鬨鐘響起來,他睜開眼,就看到容玉煙已經穿戴整齊,站在他床頭。

嵐望舒睡眼朦朧地看向容玉煙,聲音嘶啞地問:“舅舅,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容玉煙沒回話,隻是彎下腰,揉了揉小蟲亂蓬蓬的頭發,朝他笑著說:

“醒了?洗漱準備一下,吃完早飯,我們去議事廳。”

第106章

議事廳坐落在亞特蘭皇宮中, 白塔腳下,是一座古老的圓形建築,外立麵由白色大理石砌成。

白色牆壁的外圍, 矗立著一排石柱, 石柱上分彆雕刻著亞特蘭曆任君主的石像, 最後一個,是年輕的克羅恩.科爾陛下。

在圓形建築的頂端,立著一位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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