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鐫憶·初識夜叉與夢境國度……(2 / 2)

她們不知為何岩王會同意由微生來走此一遭,但微生畢竟是岩王眷屬,幾千年的相伴,要說了解,岩王也的確才是最為了解他的那一人。

“嗯,我會小心。”微生朝二人點了點頭,趁著濃密的夜色離開歸離集,以腳力丈量歸離原的土地,以林間清果為食,采摘常人難以企及的高險之地的藥草,交給這片土地上的子民。

總歸已經出來了,替邊緣處的村落子民多做一點事也無妨。

半月之後,的確不出摩拉克斯所料,千岩軍在運送物資之時,他們的行進隊伍遭遇夢之魔神派人截取伏擊。但令微生意外的時,夢之魔神派來的人裡並沒有那位小夜叉。

夢之魔神在派遣屬下執行任務、尤其是與璃月有關的任務之時,素來都愛使喚小夜叉。雖然小夜叉的年齡小,但戰鬥力卻是夢之魔神所有屬下中武力值最高的那一個。

夜叉善戰所言非虛,即使是從未經曆過係統性訓練教導的小夜叉也展露出他可怕的天賦。

但業障纏身的小夜叉常年戴著一張鬼麵,在戰場上慣來是不要命的打法,這股氣勢便會惹得對手忌憚幾分,而一忌憚起來,就容易輸給小夜叉那種拚死的戰鬥意誌。

同樣的,小夜叉也是夢之魔神最為關注的那一個,時時刻刻都處於夢之魔神的監視之下。

此時並無大型戰亂,隻是小型的摩擦,小夜叉也沒有能駐守的戰場,而夢之魔神竟然沒有派小夜叉出來,莫非是小夜叉出現了什麼問題?

既然沒有發現小夜叉,那他便並未過多猶豫,而是一邊采集草藥,一邊沿著夢之魔神役使將部來時的方向尋找,終於在天衡山與遁玉陵山巒之下、於暮色蒼茫之際找到了昏迷的貌美小夜叉。

那張鬼麵具早已消失不見,露出了小夜叉本來的麵孔。

他偏向於幼嫩的臉上一片蒼白之色,眉間的紫菱黯淡無光,即使是昏迷也眉頭緊鎖著,被湧動的業障所糾纏。

微生上前去查看小夜叉,發覺他氣息混亂不堪,眼瞼緊鎖,歎息一聲,將小夜叉抱起來,在附近找了一處還算隱蔽的岩洞,支起篝火和鍋爐。

——

昏迷中的金鵬漸漸找回神誌朦朧欲醒之時,鼻翼間傳來了一陣清苦的氣味,耳側木柴燃燒著的劈啪聲和咕嚕嚕的開水聲也逐漸清晰起來。

他......昏迷前不是在一處樹下麼?

“醒了?”一個人溫聲道。

意識回轉的小金鵬突然意識到有其他人在此,猛地坐起來,一隻手有些難受的按住額頭,鎏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點不知所措和驚慌。

他業障濃重,向來都是獨來獨往,兼之夢之魔神的奴役,便不願意親近任何人,隻麻木地聽命行事,待走到末路之時便了此殘生。

他隻覺他的一生,要麼在戰場上為人所殺,要麼便業障發作瘋狂而死,沒有未來可言,又怎會有珍惜尋求出路的念頭?即使他知道岩王摩拉克斯的麾下歸屬夜叉一族,也並無任何僥幸之意。

現下,他因業障之困昏迷,卻受人之恩,被救了回來。

還未等金鵬有所反應,微生便繼續笑吟吟地說道:“你應當也是岩王麾下的夜叉之一吧?我見你受業障負累暈倒在野外,便就近尋了一處岩洞,采摘了一些清心來給你緩解痛楚。”

金鵬一愣,這人將他當做了岩王麾下的夜叉嗎?

難怪會救他。

臉色蒼白的小夜叉抿唇,正要解釋自己非是對方所認為的岩王麾下夜叉之一,卻聽那人說道:“我聽說歸離集的夜叉們個個驍勇善戰,受岩王詔令簽訂契約,即使活躍於戰場之上,卻也無有業障憂怖,隻因有人可以定時替夜叉清除業障,若是一時半會兒來不及,便以清心相緩。”

“你看起來仍舊初入少年期的模樣,怎的這麼早就上了戰場?”

“呃、我......”金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素來寡言,詞彙量也不多,而且並不經常說話,聲音乾澀,茫然無措。

但微生並未等待金鵬回答,全然掐滅了小夜叉想要說話的機會:“也罷,這是你夜叉一族的私事,我隻是一行醫用藥遊曆的普通凡人而已,也不便多問。”

“我——”

“但你身為仙獸夜叉,用光了我近日以來采摘的絕大部分清心,這種草藥可是極為難采的,我翻越了好幾座山才采了這麼一點,全都用在你身上了,你難道不應該補償一二嗎?”

小夜叉目光迷茫,甚至希望夢之魔神趕緊召他回去,即使是回去受罰,他也無需再麵對這番被善人救下的好意了。

他其實也更寧願自己已經死在了之前的業障折磨中,但他沒有死,以他之性並不會自己尋死,夢之魔神也不知為何並未召他回到夢境國度覲見。

但他本性的確是一個溫柔的小夜叉,隻是多年被迫的殺戮將他的溫柔埋葬於內心深處。

小夜叉神情無措,不甚擅長地說道:“那、我該如何回報於你?”

微生一愣,小夜叉也過於單純了,他這分明就算是挾恩圖報了啊!怎麼會有這般單純的小夜叉啊!

但既然挾恩圖報的人是他,那就沒有多大事了。

“夜叉一族驍勇善戰,那你在打獵方麵也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吧?”黑發男子的眉眼間流露出一點苦惱的笑意,“我隻是一普通凡人,實在是打不了那些野豬和飛鳥,近日僅以樹莓和蘋果為食,胃中沒有半點兒油腥,倒是很想念集市裡的肉味兒了。”

金鵬默默站起來,眉目冷淡:“僅是打些獵物嗎?我去去就來。”

“莫急。”微生叫住了雷厲風行的小夜叉,慢悠悠地從火堆前起身,麵色無奈,“我隨你一起去,正好我也需要補充一些清心。而且,你知道哪一種野豬殺了會最好吃嗎?”

金鵬默聲不語,隻等著人跟上來。

但很快,金鵬就萬般後悔為什麼要讓這個人跟過來了,若隻是他一人,儘量多打一些野豬回去便是,可現在......

兩人蹲在一處樹乾後的草叢裡,前方不遠處就有好幾隻活動的野豬,看起來是一個小型的野豬群,每一隻野豬都很大,隻要打上一隻,便夠一般人類吃上好幾頓了。

金鵬正想出手打野豬之時,微生拉住了他:“稍安勿躁,你一出去,豈不是將所有野豬都嚇跑了?”

金鵬冷聲道:“在它們逃竄之前,我便能抓上幾隻回來。”

“不可,你這樣會嚇到它們,導致它們的肉質變差。所以,在一擊殺死一隻野豬前,我們必須先選好一隻野豬,免得殺錯了。”微生一本正經的說道,“殺錯了也不好,凡事都要遵循資源持續可循環的道理,要是一口氣殺光,以後就沒得吃了。”

小夜叉更迷茫了,人類吃肉竟然是從選野豬開始的嗎?是否也太過複雜了一些?

但鑒於對方是他的恩人,所以他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悶聲一句:“要殺那一隻?”

隻要選好了那一隻,他即刻便將那隻野豬帶回來。

但微生仍舊不徐不疾,甚至用過來人的眼光跟金鵬講述哪一隻野豬會更好吃:“距離我們最近的哪一隻,雖是膘肥體壯,卻也過於健壯了,體內肥脂過多,吃起來便會覺得膩味,不適合長久未食葷腥的人食用。”

金鵬看了那隻幸運野豬一眼,的確是有些過於肥壯了。

“你看左邊角落裡的那一隻,身形較為瘦小,可見平日在族群裡是受到欺負的,全是瘦肉,吃起來便少了鮮美的滋味。”

小金鵬單純地點點頭。

“再就是那一隻,體形不肥不瘦,瞧著正好。”

金鵬正欲疾行之時,微生卻遺憾地說出了下一句話:“可惜長的太醜了,若是未曾見過食材本身的樣貌還好,但一見過之後,便令人失了食欲。”

金鵬茫然費解,為何人類進食還要看食材的樣貌?

“還有那一隻,體型樣貌皆可,但精氣神不足。我在歸離集聽過一句老話,吃什麼補什麼,這隻野豬精氣神如此頹然,吃了之後也難免影響人的精神。”

“那一隻......”

沉默的金鵬看著微生將一眾野豬都批判了一遍之後,終於指向了最後一隻看起來悠閒自得的野豬:“這隻野豬,長得眉清目秀,體型健壯又不多餘,神清氣爽,沒有什麼缺點。”

眼睛裡已經開始轉圈圈的金鵬終於鬆了一口氣,滿懷希冀的想要聽見恩人確認就是這一隻的話。

“就是這一隻——”

微生話還沒有說完,小夜叉便疾衝了出去,將那隻長得眉清目秀的野豬一擊斃命,其餘的野豬受驚,紛紛一哄而散。

他冷漠的眉眼中染上一絲野性,動作流暢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卻唯獨不會防守自己的命門。

弄死這隻眉清目秀的野豬之後,小金鵬回過頭,頗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就是這一隻,你吃吧。”

他實在不想聽野豬的一百種優選類了,人類真是奇怪,挑選食材竟然有這麼多的講究。

微生茫然疑惑:“吃?”

小金鵬也茫然疑惑:“不就是這一隻嗎?可以吃了。”

微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怒意:“沒有人會生吃肉的,還需你幫我將這隻野豬帶回去,至少也要用火烤一烤才能入口。你平時是吃什麼的?”

小少年不解,但還是回答了微生的問題:“山間的一些野果和樹莓足以飽腹。”

“那冬天呢?冬天裡沒有野果和樹莓,你要一直餓著嗎?”微生皺緊了眉。

“冬天會下雪,等雪積起來,就可以挖著吃了。”但小金鵬沒有說的是,他還會被逼食下敗者的美夢。

微生:“......”把夢之魔神活刮了的心都有了,好好一個小夜叉竟然被虐待成這個樣子!

——

夢境國度,斜倚於禦座之上的女人眼眸瀲灩折射著明澈的光,半撐於臉側的指縫中流淌著猩色的瓊漿,瑩潤的指尖被渲染成瑰麗的紅,如萬重夢境中折疊出最為心潮澎湃的欲望與怨恨。

她唇色如血,旖旎的長發如瀑,纏至腰際的發尾底下卻露出一截細膩白嫩的腰身,腰部以下卻並非為人形的雙腿,而是一條布滿鱗片的黑色蛇尾!

“夢主大人,您的子民已經被安置在搖籃中。”前來彙報的將士戰戰兢兢地跪伏在禦座之前,額角的冷汗隨著他顫抖的身軀細密地冒了出來,仿若淋了一場冰冷刺骨的綿綿細雨。

幻夢般的光影之中,夢之魔神揚起一隻骨節纖細的手,瑩白如玉的肌膚與豔色的丹蔻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過來。”她的語調輕柔,明眸婉轉,猶如簾幔下對情人繾綣溫柔的細語。

但將士卻如同澆了寒九冬月的冰水一般,整顆心都涼了下去。

隻因這恐懼讓他的動作稍稍慢了些許,他便不受控製地浮空飛行至禦座之前,一隻纖纖玉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仰起頭來。

入眼是一張美麗卻又魔魅的麵龐。

“夢境之國的子民全都臣服於我。”她的笑意不達眼底,語氣也越發鬼魅,“而你,在怕我?”

好似被主人的麵孔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將士的神情恍惚了一瞬,戰栗道:“不,不是......”

“不是什麼?”她的指尖撫上臣民痛苦又沉迷的眼睛,蛇尾纏上奴仆的腰,凡是指尖與蛇尾流過的地方,均是響起了鎖鏈的錚錚之音!

她在操控與占有臣民的心。

“你的畏懼與痛苦流淌在你的血液之中,你的骨髓在告訴我你愛我,就如同我愛著我的子民一般。”她近乎愉悅地笑了起來,就像是遇見了什麼極有意思的事情一般,“若是我的孩子也能如你這般便好了,他的傲骨化作的美夢,一定是最為美味的珍饈。”

她的情緒變化極快,轉瞬之間便將手心中的臣民棄如敝履,麵色冷酷扔到一邊:“來吧,主動獻上你破碎的美夢。”

......

禦座大殿上,夢境之國的臣民生死不知,殿內的其他守衛寒顫若驚地低下頭顱,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剛剛品嘗了一番美夢的夢之魔神心情尚且還算愉悅,半躺在禦座上。

“破碎的美夢,才是這世間最為喜悅歡愉的食糧。讓我來看看,我那飽受業障之苦的孩子現在正做些什麼。”

夢境的主人閉上眼睛,視線穿梭過黑暗的隧道之後,她看見了山洞內明亮的篝火,鼻翼間流轉的是烤肉的香味,她的孩子對麵坐了一個黑衣的人影,眉色溫柔地用樹枝搗弄著篝火。

“你的業障太過濃厚,修養之後還是回去找淩微顯穹真君治療一番才好,若非我從一位夜叉的口中得知了夜叉們用來臨時過渡減緩痛苦的連理鎮心散的藥方,便無法在見著你暈倒之時將你救回了。”

“這是藥方,我已經重新寫下來了,切不可再一次弄丟藥方,又不好意思找同族要了。”男人將寫好的藥方塞進了金鵬的手心裡。

而那從來不肯屈服於她的孩子,竟然沉默著“嗯”了一聲,接納了對方的好意?

她最喜愛的孩子超出了她的掌控,掙脫的欲望已然扣緊了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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