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十號研究所, 普羅米修斯眾多研究所之一,祝寧花了一秒鐘接收該研究所的信息。
她的下肢被送到牆內後,啟動了一個秘密計劃, 負責人祝寧竟然認識,他習慣身穿白色西裝,一身純白, 不像科學家, 更像產品經理。
謝真曾代表清潔中心總部, 在103區神降前招攬祝寧,並且免費贈送了一張通行證。
在神國墜落前, 他已經察覺到危險,普羅米修斯還沒輸, 他就拋下實驗進展直接躲進了實驗室下方的避難所,祝寧沒有興趣搭理他, 他還不如楚清能讓她多看一眼。
她更感興趣的是謝真曾主持的研究方向, 0056將祝寧腰斬時, 黑色粘液集中向上,盤踞到祝寧的心臟部分, 所以他們隻得到了祝寧無用的那一半。
祝寧的本體再生了下肢,但他們做不到自主再生, 隻是通過基因克隆技術讓這具軀殼有了上半截。
他們研究過自己跟0056號的戰鬥記錄,想要補足實驗體的缺陷,但很快發現毫無意義, 他們複原的身體跟普通的機械人沒有區彆,根本無法獲得吞噬能力。
於是實驗進入第二階段,謝真作為一個產品經理而非研究員,思維更加大膽, 他提出了另一個計劃,在研究日誌裡被稱為芯片造神計劃。
這個理論不算罕見,當年也有人提出過,打個最通俗的比方,即把人體當做“遊戲機”,將異能濃縮到芯片中,通過切換不同的芯片獲得不同的異能。
祝寧的吞噬異能除了吞掉對方以外,另一個特點即可隨時切換異能,比如水係和火係並不能在一個普通異能者身上共存,但在祝寧身上可以。
謝真的想法實施起來難度係數很高,在這之前,隻在芯片人內部成功過,最高記錄也不過切換五張芯片,並且跨度不大,根本無法兼容火係和水係這種對立異能,所切換的異能也並不強。
這很好理解,複雜的係統需要良好的硬件做支撐,科技沒發展出相應的硬件。
謝真主導的芯片造神計劃漏洞很多,他們在其他實驗體上嘗試,普通軀殼無法承受,很容易解體。
他們沒有在祝寧的軀體上實踐過,根據普羅米修斯精密計算,哪怕祝寧可以使用,其壽命短暫到僅有三小時,所以普羅米修斯從未想過用祝寧的身體在牆外追殺祝寧本尊。
就像贗品一旦和正品相遇,所有的瑕疵都會被放大。
低壽命,無法承受,沒有能源,都是真實存在的困難。
天才祝遙隻有一個,並且祝遙都沒解決所有問題,哪怕普羅米修斯未來可以突破,那也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門。
對於普羅米修斯來說根本來不及,因為祝寧很快就找到他的主機,以犧牲自由為代價吞噬了他。
祝寧的目光掃過,牆壁上陳列著一排排芯片,這才是真正的武器庫。
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正準備撤離,他們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想到“項目經理”謝真已經跑了,忍不住低聲咒罵。
他啟動了安全模式,關閉其他實驗室的大門,不想造成二次事故,他手指飛快按了些什麼,研究員體能素質一向很差,安保隊早就跑了,按理說他應該馬上自救,但他的目光停留在某處,瞳孔驟然收縮。
透明玻璃大門背後蔓延出黑色菌絲,他認得那間門實驗室,室內放著祝寧的軀殼,實驗計劃陷入瓶頸,他們無法賜予實驗體靈魂,所以不得不暫停。
可現在實驗室內部屏幕突然亮起,黑色菌絲從天花板滲出,仿佛一張純白的紙被潑灑了墨水,黑色在實驗室內部凝聚。
他心臟幾乎驟停,瞳孔立即散開,常年跟汙染物打交道,他知道這時候最好的做法是閉上眼,但他根本做不到。
他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未知的存在死死抓緊,連呼吸都做不到,氧氣隻能從喉嚨縫隙中絲絲滲入。
實驗室內部燈光閃爍,忽明忽滅,他一時間門在光明與黑暗中極速切換,大腦被恐懼所占據,手指顫抖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緊盯著研究室內部,黑色菌絲越來越多,已經觸碰到祝寧的身體。
哢嚓一聲,頭頂上的燈光突然熄滅了,他的雙目刺痛,大概是流出了眼淚或者是猩紅的鮮血,他所目睹的絕對是一場精神汙染。
燈光熄滅後沒有再亮起,導致他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那間門實驗室還亮著,仿佛是黑暗世界唯一的燈塔。
突然,實驗室內坐起一個人,他頭皮發麻幾乎失去了理智,女人濕漉漉的,營養液從發梢處滴落,雙目是黑色的漩渦,仿佛內部有什麼東西在流轉。
他在極度恐懼中竟然找回了些許理智,忍不住瞥了一眼實驗室外的數據表,綠色的數字逐級跳動,越來越快,吐出一長串的紙張。
機械心臟需要能源,他們根本沒給祝寧的軀殼接入,意味著那玩意兒就是一塊廢鐵。
可現在祝寧詐屍了。
她不光坐起上半身,從數據上顯示,她都“重生”了。
她身體僵直,仿佛提線木偶突然歪了下頭,直勾勾盯著自己。
他牙齒震顫,因為長期無法自然呼吸,肺部仿佛炸裂一般刺痛,但都不及大腦疼痛。
在汙染世界,無知是一種恩賜,他不應該知道太多。
但現在已經無法拒絕,他看到黑色菌絲鑽入了祝寧的軀殼,門外的檢測表突然顯示正在運轉,不管那黑色究竟是什麼,它都給祝寧的軀殼注入了能源。
她的機械心臟在搏動,黑色菌絲在機械表麵流轉,撫摸過精密的齒輪,注入心臟內部。
生物與機械結合。
研究員好像突然驚醒,大腦中知識在兀自解釋麵前的這一切,他們的實驗遭遇了瓶頸,無法賦予能源和靈魂,現在那位存在正在解決。
躺在營養池裡的不再是軀殼,成了一個有個體意識的實驗體。
她從棺材中爬出,蒼白的腳踩到了實驗體地板,黏糊糊的營養液打濕了一團。
她如此茫然,仿佛新生兒打量世界。
她看見了一個驚慌失措的男人,對方穿著白大褂臉色蒼白,仿佛無法呼吸,然後被返回的同伴扯了一步,步伐踉蹌著逃跑。
她的目光遊移,發現自己大概躺在某個實驗室內部。
她本能看了看自己的腰線,腰部有一條清晰的縫合線,像是被砍斷後又縫合而成,而雙手沒什麼不同,詭異的是手臂內側是一排芯片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