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真假千金六(三合一)(1 / 2)

夏日的午後總是讓人昏昏欲睡, 阮柔斜靠在窗前,瞧著下麵一排盆栽打瞌睡。

經過幾日的努力,花卉已經從三株變成七株, 各有各的功效。

石榴花依舊洋洋灑灑,張揚得很,蘭花則在一旁誰也不搭理,杜鵑難得歇了擴張的心思,安分靜默。

另一邊,新生的桃花粉粉嫩嫩, 唔,桃花的功效有點令人難以啟齒,有催情之效, 故而阮柔暫時沒有摘下桃花的打算, 任其花開花落。

紫藤花懸掛在頭頂, 枝繁葉茂,細嫩的枝條還帶著細小的絨毛,瞧著可愛得緊,其上星落垂落了幾根紫藍色花枝, 芳香怡人。

它的功效很是有效,祛風止痛化瘀, 想來可以用作很好的藥材。

另有一株虞美人, 莖葉直立, 萼片綠葉, 花蕾下垂, 花色繁多,豔麗而秀美,入藥可鎮咳、止瀉。

最令阮柔驚喜的是一株金銀花, 疏散風熱、清熱解毒,開花的那一刻就被薅了幾朵下來泡水喝,氣味清香,,在這酷暑的天氣裡清火降燥尤為適用。

至於為什麼都跟藥材相關,看祝管事那心虛的模樣就知大概是有意為之。

聽見金銀花依舊抽抽噎噎,阮柔十分無奈,對方是個小哭包,在她摘了幾朵花後哭唧唧至今,怎麼也哄不好,現在她已經放棄了。

“小姐,小姐?”旁邊丫鬟試探聲傳來,阮柔睜開迷瞪的眼睛,“怎麼了?”

安秀眉頭微擰,“阮家那邊來人了。”

阮柔立即清醒,“府城阮家?”

“是。”安秀低眉斂目,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可有說來做什麼的?”

“並未,隻說擔心來瞧瞧小姐您。”

“嗬。”阮柔冷笑,看望是假,探虛實才是真,好在管夫人府上,多少能替她擋下幾分。

從後院拐去正廳,一刹那,她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還在阮家的那天——阮夫人帶著親生女兒有說有笑,看到她又是一副嫌惡模樣。

隻是,如今情況已經不同。

阮柔毫不客氣走上主位,居高臨下,頓時將兩人的氣勢壓了下去。

“阮夫人,阮小姐冒昧上門,不知有何貴乾?”

阮夫人的臉色頓時不大好看,這是拐著彎指責她們輕率上門冒犯了呢。

“素娘啊,”阮夫人看了眼周圍,示意她揮退下人。

阮柔全當沒看見,隻一個勁盯著她們,似乎在說,有話還說。

阮夫人再次心梗,乾脆開口,“原先跟管家結親的是咱們阮家姑娘,如今你和雨桐的身份各歸各位,這婚事是不是也要重新定論?”

阮柔心道果然來者不善,“那你們的意思是?”

“自然是各歸各位。”

“那恐怕不行,阮夫人怕是忘了,當年是樂章在宴會上看見我,才找媒人上門提親的。”

阮夫人聞言並不生氣,眉眼卻帶著幾分譏誚,似乎在看一個毫無自知之明、妄圖攀附權貴的女人,“若不是阮家女兒的身份,知府家的公子怎會看上你?”

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管樂章對原主一見鐘情不假,可也正因為阮家女兒龐大的嫁妝,管家才會同意這門婚事。

若沒有真假千金這一遭,自然萬事皆好,可如今,隻叫人覺得如鯁在喉。

“不知樂章能不能看上阮小姐呢。”阮柔對此還是有自信的。

阮雨桐羞紅了一張臉,可若叫她放棄也是不願意的,她回來阮家,最珍貴的不是阮家的巨額財富,而是這一門婚事,偏與一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同,兩人情投意合,她貿然插入少不得被看輕了去。

“雨桐有天賦,配管少爺自然不差。”阮夫人滿意看著女兒,驕矜道。

“嗬嗬。”阮柔隻嘲諷兩聲,“既然如此,你們隻管去管管家就是。”

“這婚事本就該是雨桐的,你受了阮家這麼多年養育之恩,但凡有一絲感恩之心,就該主動去管家陳情。”

阮柔望了望外麵的天,奇怪道,“天明明還亮著啊。”

阮婦人徹底臉黑下來,阮雨桐更是麵露尷尬。

好半晌無人說話,阮柔再懶得搭理,打了個哈欠,眼皮不由得耷拉下來。

“哼,雨桐,我們走。以色事人者終不長久,就看能得意到幾時。”

沒能說服人,阮夫人生氣卻又無可奈何,少年的感情正在興頭上,她一個外人根本左右不了,否則就該去找管夫人協商更換婚事了。

將人打發走,阮柔回房眯了一覺,起來後,帶著安秀、安靜出門。

管夫人的宅子住著舒適,萬事不操心,可當真不是久留之所,她還是希望能自己掙座宅子回來。

而掙錢,她瞧了眼七盆植株,多少有些用處,能出手換些銀錢也是好的。

種花者種出的花卉作為一項特殊的貨物,在府城也有專門的中人做此生意,正所謂買賣憑中,說的就是中間人。

尋了府城最大的牙行,阮柔將自己所栽培的幾種花卉及其性狀一一說清,靜候中人記錄。

不一會,這位三四十上下的紀中人書寫完畢,抖了抖手中的紙,“這幾種花卉我都能幫你們出了,以後再有也儘可以找我,隻是咱們牙行的規矩,十抽半成,你們可有意見?”

十成抽半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不是誰都舍得的。

紀中人做這行當幾十年,見多了事後反悔或者嫌他們抽成多的,因此做生意前都會提前說明。

“沒有意見。”阮柔搖頭,沒有自己的鋪子,還是尋牙人最合算,總不能她自己去上門推銷,做是能做,但如此,她跟管家這門婚事也彆要了。

紀中人對此很是滿意,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小姐,這份契約您看一下,若有哪裡不滿意的都可以告訴我,落筆可就無悔了。”

阮柔仔細看過,契約應當是牙行進行擬定的,沒什麼不妥當,於是她便直接簽了字,而後讓紀中人派人上門取花。

除去不願意開花的蘭花,其他花卉她問過意見,最後隻給小哭包金銀花留了一支,餘者皆全部摘下,交給來人。

因為牙行隻拿抽成,並不賺差價,得等東西賣出去後才能結清銀子。

阮柔也不急,預備等結束後再督促它們開花,抑或尋摸些新的植株。

種花者栽培花朵、售賣之舉很是尋常,她做這一次並未攔著府內幾人,祝管事並安秀安靜都看在眼裡,卻並未多說什麼。

隻是下午,不知聽說了什麼,管樂章又急匆匆跑來,熱得滿頭大汗。

“這是怎麼了?”阮柔疑惑。

“是不是那阮家老虔婆來了?”管樂章壓根不顧想給他擦汗的小廝,自己用袖子粗魯的一抹,一點不像個貴公子。

阮柔一愣,道,“阮夫人和阮小姐是來過。”

“她們說的那些你不要信,不管爹娘他們怎麼看,我都隻看中你。”

“是嗎?”阮柔懷疑,若真如此,上一世又怎麼會有退親的事,那才是壓死原主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然。”見素娘不相信自己,管樂章滿心的委屈,恨不得將自己的心給人看。

見他急慌慌的模樣,阮柔不得不相信,起碼這一刻他是這麼想的。

不拘以後如何,至少現在,阮柔想要跟他好好探討一下兩人的未來。

“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意味著什麼嗎?”

管樂章沉默了會兒,方才悶悶回答,“我知道,你不是阮家女,不會有大筆嫁妝,可本來我也沒準備用你的嫁妝。”他是不大長進,也不願意埋頭苦讀,可不至於無能到惦記妻子嫁妝。

阮柔認真了些許,繼續問,“那若是以後成婚,你準備怎麼養活一家妻小。”

管樂章這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眼珠子滴溜溜轉,突然道,“若是不分家,自然有爹娘照應,若是分家,自然有我的那份家產,我好好經營就是。”

阮柔好笑,說他聰明吧,又有點笨,說他不聰明吧,機靈勁兒也不少。

這想法不能說錯,畢竟能開疆拓土的人少,而守成者多,以管樂章嫡幼子的身份,將來分得的家產足以兩個人及子孫生活一輩子了。

可事情不是這麼論的。

本來好好的知府公子,分家後卻隻能守著微薄家業過活,地位一落千丈的同時,錢財上同樣緊缺,這種落差感是很難接受的。

有錢時,自然能有情飲水飽,可無錢時,便隻剩貧賤夫妻百事哀了。

阮柔不想以後兩人爭吵時,被人將一切怪責在自己身上,故而,一切就得先掰扯清楚。

“我覺醒了天賦,你知道的吧?”她指了指牆角的盆栽,雖然沒有花,可她覺得對方應該知道,畢竟祝管事心眼可不少。

“嗯,素娘,你好厲害。”管樂章一味做著合適的捧哏,眼冒小星星,將阮柔所有的打算都憋回肚子裡。

算了,她暫時放棄跟對方正經談論這些,轉而問道,“你能帶我去見一見管夫人嗎?”

管樂章不樂意了,“以前你都叫伯母的,怎麼現在這麼疏遠。”

“你能帶我去見一見伯母嗎?”

“當然可以,你可是我未來媳婦,娘的未來兒媳。”管樂章這才滿意,樂滋滋道。

阮柔無語凝噎。

抽科打諢半晌,兩人約定好,管樂章今日先回去問一下管夫人,若是方便,明日就讓人來接她過去。

至於為何不直接上門,自然是因為管夫人作為知府夫人,不僅要管理後院諸多事宜,更要與眾多官家夫人往來交際,而非一直待在家中。

管樂章歡歡喜喜走了,隻是出得門去,麵上的笑就垮了下來。

其實為著這門婚事,爹娘已經提前找過他幾次,話裡話外都是希望能直接解除婚約,就此結束。

除去素娘非阮家千金這一樁外,也有不想沾染是非的緣故,真假千金的事鬨得沸沸揚揚,若是繼續婚事,兩個阮家如何對待都是個大問題。

他明白,可是他不願意。

婚嫁之事,你情我願,其他都可以商量著來不是嗎?

因為他的僵持,爹娘沒有直接解除婚約,卻也岌岌可危,他不想在素娘麵前表現出來,她已經失去了曾經的家世,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再打擊她,更何況,他是真的喜歡她,從第一麵就開始了。

管樂章的心思,阮柔全然不知,她計劃著見過管夫人後,回去一趟鄉下阮家。

不論如何,那邊是她的生身父母,可以不用太孝順,卻不能不認,否則少不得又是一樁不孝不悌、嫌貧愛富的大帽子。

如此一日匆匆過去,第二天上午辰時,管家遣了一輛馬車來接送。

阮柔上了馬車,隨著轎子晃晃悠悠往知府後院去。

管大人已經出門辦公,並不在府上,管夫人親自見了他,隻是比起上一次,身邊還多了一位年輕婦人,是管家的大兒媳。

管夫人麵容和煦,“素娘來了啊,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

但凡上位者,都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喜惡表現,管夫人這幅姿態,阮柔也不會傻到以為對方是真的滿意自己。

“見過夫人、少夫人。”

阮柔恭敬打過招呼,方才落座,認真回答,“多虧了夫人借的宅院,這些日子過得不錯。”

“那就好,隻要你好,一處宅院算不得什麼。”管夫人樂嗬嗬,“對了,聽樂章說,你覺醒了種花者的天賦?”

“是,僥幸覺醒了。”

大少夫人接口,“你以前不是絕靈者嗎,怎麼能覺醒呢?”

“素娘不知。”阮柔早已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那便是一問三不知,本來世人對於種花者的了解就不甚全麵,她經此變故也非常人能遇到的,故而並不怕彆人尋根究底。

“也是你的幸運。”管少夫人明顯有些羨慕,她有個堂弟就是種花者,在家十分受寵,比她嫡長的兄長更甚。

“有天賦是好事,你也要好好珍惜。之前阮家那一遭,因緣巧合,也不怪你,可兩個阮家,一個生你,一個養你,你都要孝順著點。”

這便是有心教導了,阮柔抬頭,奇怪的看了一眼,正對上管夫人含笑的雙眸。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一刻,阮柔突然相信,管夫人對自己並無惡意。

“多些夫人提前,隻是素娘人微力薄,隻希望將來有一日能有能力孝順父母才是。”

“這就對了。”管夫人滿意。

隨即,邊上有婆子湊上來,附耳不知說了什麼,管夫人便要離開。

“我還有些事,麗君,你陪素娘說會兒話,我先去了。”

“娘您慢走。”管少夫人起身相送。

阮柔亦是起身。

等人走遠,多餘的下人都撤了,屋內隻剩下管少夫人和阮柔以及身後的四個丫鬟。

“素娘,你可種出什麼花來了,也給我說說。”離了長輩,管少夫人明顯活潑了不少,湊近打聽。

阮柔心頭浮現對方的身世背景,鐘麗君,出自府城名門鐘家,亦是官家千金,與管大少爺管樂瑾乃門當戶對,夫妻恩愛,至今育有一子一女。

對方釋放了善意,阮柔也沒有拒絕的道理,當下繪聲繪色給人說起了七棵可愛的植株,聽得鐘麗君眸中神采奕奕,一個勁說一定要上門看看。

她家中雖有堂弟同為天賦者,可二嬸性子刁鑽,因此她與堂弟關係不甚親近,更彆提近距離接觸。

外人麵前,她不會露出這般性子,如此,也算是把阮柔當成自己人了。

事實上也的確是,看著眼前姑娘嬌媚的容顏,鐘麗君難得生出些許同情,說不上對錯,隻能說人生如戲。

思緒不由得回到昨夜,管府召開了一場屬於嫡出兩房的會議。

卻說管樂章滿懷憂慮回來,就跟管夫人說了素娘想要求見的事情。

管夫人並未直接拒絕,而是派人去打聽了其售出花卉的數量及特性,又喊了管大人、大房夫妻,以及管樂章本人,這便是管家嫡出一脈所有人了。

管夫人願意和家人商量,本就代表了她態度的轉變。

大房夫妻不願意做這個惡人,在被問及意見時,隻說隨小弟的心意,大不了以後多分他一成家產。

作為管家的嫡出大兒子,管樂瑾天然占有管家六成家產,願意分出一成,已是極為大方,不過鐘麗君倒並不在意,一來她嫁妝不少,加上管家的家產,一雙兒女絕對不必為錢財發愁,二來,夫君功名有成,將來自可自己去掙,不必非指著這三瓜倆棗,三來嘛,就是想跟婆母搞好關係,分家不知是多少年後的事,而跟婆母相處才是眼前事。

收獲了小叔子的感激眼神,鐘麗君心下滿意非常。

聽完大兒子夫妻的意思,管夫人又將視線投向管大人,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你給我說說,這孩子的性子如何?”

管夫人沒有故意抹黑,而是實話實說,“性子不錯,在阮家鬨騰了幾日,就安生出來,找到咱們府上來了。”

管大人皺眉,“是個心眼多的?”

“倒也不是,或許是經了事,性子沉穩不少,也算活絡,又覺醒了天賦,與樂章勉強相配。”說話間,她瞄了一眼小兒子,就見其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嘖嘖,簡直沒眼看。

悄無聲息將視線挪開,管夫人問,“老爺,您怎麼說?”

“悔婚,好像不大好?”管大人視線掃視一眼在場人,見他們紛紛點頭,收回視線,不知是否滿意。

“不過,繼續嘛,阮家前後兩位千金,這婚事到底是和誰呢?”

不待人回答,管樂章慌張開口,“當然是跟素娘,我看中的隻有她。”

管大人嫌棄的看了一眼兒子,一個大男人,如此兒女情長,看著就不像有大出息,雖然本來就沒甚出息。

管夫人沒搭理小兒子,仔細斟酌道,“跟素娘的婚約還算說得過去,可跟那阮家姑娘算怎麼回事。”

管大人點頭,不知有沒有定論。

家庭會議到此結束,回房後,她跟夫君也仔細商量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隨爹娘和小弟的決定,他們不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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