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淼, 你很久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了吧?”
花淼怔住。
花垚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我姐和我一起……”
他話說到一半,陡然住嘴。
他失神地看了一會雲礫,才緩慢地扭頭, 呆呆地凝望著花淼。
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五官, 但花淼長成了另一副模樣。
他的麵部線條柔和, 眉眼間總能輕易找到笑意;花淼的麵部線條清晰偏硬,哪怕笑起來, 眼角眉梢都有如刀的淩厲。
像之前雙手交叉用手背撐著下巴,難得慵懶地瞄著雲礫離開的方向, 已是花淼露出的、最難得的慵懶姿態,要不然, 花垚也不會看到驚奇。
花淼真的有認真地吃過一頓飯嗎?
花垚忽然沒了答案。
“我不知道。”花淼極淡地勾了勾唇, “吃飯不就是為了填飽肚子麼?”
單純的生存需要, 如此而已。
“是啊,填飽肚子。”雲礫點頭,“所以我給你做的是茶泡飯。簡單易吃。細究起來, 它追求的就不算享受,而是在簡易的條件下,乃至在疲憊得沒有食欲的情況下, 都能將飯吃下去, 讓肚子裡有足夠的東西。”
花淼若有所思, 花垚還隻顧著呆呆地看花淼。
風翎問:“那登仙花呢?還有烹茶的過程呢?”
非要煮三次水, 非要讓茶香味都得到釋放,還要特意問花淼對登仙花的感受。
“為了確保在將飯吃進去之前,身體已經做好準備。茶香味健脾開胃,登仙花的味道能更好舒緩心神,進一步讓花淼能摒棄其他念頭, 專心在吃這件事上。”
花淼的味覺沒有任何問題,那導致她吃什麼都覺得差不多的最大原因,隻可能出在她的情緒上。
當一個人心裡一直裝著事情,哪裡能吃的進飯菜滋味?吃,真的成了機械動作。
“至於鹹菜,也隻采用了最簡單的味道。靜不下心的時候,很難有心思去感受菜肴裡的層次感,有鹹菜軟中帶脆的口感就夠了。我沒有將鹹菜表麵的鹽洗得特彆乾淨,所以如果直接就這樣吃,會感覺偏鹹。但如果在茶水裡送飯,這鹹味就正好。鹹味能帶來最基礎的鮮味,有這點味道就夠了。更複雜的味道,我想花淼也不會有那麼多心思去品味。”
花垚隻在雲礫說到“偏鹹”的時候點了點頭,其餘時候始終沒有動靜,隻顧看花淼,仿佛要借此機會,重新認識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姐姐。
花淼聽到最後,無奈地扯動一下嘴角。
“被你說中了。”
她沒好氣地伸手,一把抓住身旁的花垚,將花垚整個人扔了出去。
她速度太快,在場竟然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連花垚人在半空了,都沒能及時地想起該怎麼調整姿勢,好自己主動落地,而不是等花淼扔他出去的力量卸掉,他再摔落地上。
雲礫看見有一大團東西從自己側邊上空掠過時,還下意識地動了動。
那一瞬間,餐廳意誌已加持到他身上,如果他想,他完全有可能在花垚落地前,將花垚接住。
但電光火石間,雲礫已想到花淼可能這樣做的無數個理由,最後想到花淼始終是花垚的親姐姐,不可能真對花垚怎樣,這兩姐弟的事情,或許還是留給這兩姐弟自己解決比較好。
他隻這樣猶豫了一下,花垚就已經飛過去了,他再想接住花垚,就必須耗費更長時間。
雲礫乾脆放棄。
正好,這時候有一名新客人進門,剛剛走進大門,要找一下哪裡還有空桌子,就看到有什麼東西快速從自己身邊掠過,最後摔到大門外。
客人被嚇懵了,好半晌才曉得抬手,摸摸花垚擦過去那一側的腦袋。
“那個……”
他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才開了口,就想著自己要不要退出餐廳。
不過被扔出門外的花垚已經爬起來了,門內的雲礫也走到了他麵前。
他想後退時,就不經意地瞥見正走進來的花垚,嚇得他又小心翼翼地往側邊避了避,更失去第一時間離開的機會。
等他再抬頭看擋住自己眼前的光的人時,就看到雲礫溫和親切的笑臉。
“這位客人,抱歉。”雲礫的聲音都比往常更有親和力,“剛才店裡兩位客人玩鬨得過火了些,如果嚇到了您,請容許我代他們向您道歉。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到這邊坐。您本單消費免單。”
剛才還緊張著的客人眼睛忽地一亮。
“免單?那能不能隨便點東西?今日菜單裡沒有的東西能點嗎?你是店老板雲礫吧?我在網上看過和你家店鋪有關的信息,我知道你家店裡有很多今日菜單裡沒有的菜,哪怕熟客來點,也未必能做。我能點那些東西嗎?”
花垚走到雲礫身邊,原本停了停,也想給這位新上門的客人道歉的,結果聽到客人的話,他臉黑了黑,索性越過了雲礫,回花淼身邊坐著了。
他還搖著團扇,可看花淼的眼神多了幾分幽怨。
花淼坐得都沒之前端正了。
她頗為不安地看著雲礫這邊動靜,生怕客人會提什麼為難雲礫的要求。
雲礫也被客人問住了。
他想了想,果斷點頭。
“當然。不過如果客人您點的是需要較長烹飪時間的菜,就要在店裡等候好幾個小時了。如果您不介意,還可以預定菜單和時間,我先做好,再等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