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汁粘稠,哪怕在重力的作用下,會有一些糖醋汁不斷往下滑落,樹梢上依舊沾著一層亮紅色。
初入口時,糖醋汁的酸甜可口就能征服味蕾。
再咬到掛上的糊,更覺得香氣四溢。
到最後裡麵的蛇肉,就是帶乾香的細嫩。
蛇身裡還有一些骨頭,但骨頭已經被炸到酥脆,嚼一嚼,就能吃下去,口感也相當好。
烏成剛吃完一口,就誇張地長長喟歎一聲。
“果然啊,還是表世界多好吃的東西。殷凡,好歹我和你都認識這麼多年了吧?以前你經常跑來表世界吃東西,怎麼就沒一次曉得要帶上我一起吃呢?”
殷凡狠狠戳起一塊蛋圓子,送入嘴裡,不答烏成的話。
烏成也不惱,隻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更誇張了。
“是我忘了啊,以前你來這裡,可沒有吃到過這樣的好東西。嘿嘿嘿~”
他咧著嘴大笑,一邊笑,一邊也戳起了蛋圓子。
這蛋圓子的做法也被雲礫改過,從原本的隻用蛋和豬肉末來做,變成了用蛋、豬肉末、還有黑毛孢子。
常溫下的黑毛孢子就會輕微蠕動,給予孢子一定的水分,孢子就會快速分裂出大量菌絲。黑毛孢子分裂出來的菌子呈現灰白色,質地格外細嫩。
雲礫將黑毛孢子和豬肉末一起攪拌,豬肉末中蘊藏的水分就能為黑毛孢子繁殖提供相對適宜的環境。但水分不算特彆多,黑毛孢子增殖出來的菌絲也不會很多,隻保持著一定量地留在豬肉末裡,為豬肉末帶來更鮮美的口感。
這樣調出來的肉末餡料,鋪在用蛋液做成的蛋皮上,然後卷起來,蒸熟、切開,再放到土豆上,加入一點高湯、蒸熟,最後就形成了上桌的蛋圓子。
肉固然吸收了高湯的美味,蛋香肉香四溢,地下的土豆同樣吸收了肉與湯的精華,粉糯香甜。
殷凡和烏成都在專心地吃,唯獨齊慈一邊吃一邊想著自己能否挑刺。
可他越吃,心就越慌。
挑刺?
這能挑哪門子的刺?
就雲礫當下做出來的菜,哪一道是有問題的?
他明擺著要為難雲礫,才放去廚房的那些陌生食材,都被雲礫一一用上了,還用出了新意。
鍋塌眼鱗魚吃起來鬆嫩,表麵沾上的原汁油亮濕潤,如果正好夾到站了原汁的部分,濃鬱的原汁香味混入鬆嫩的肉中,香味得到更大程度的迸發,滋味美得讓他差點想將舌頭一並吞掉。
眼鱗片又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看起來像是炸過了,但炸的程度不高,掛上的糊更少,隻是更像其他魚的魚鱗的部分給炸了,和掛糊黏在一起,都要結為一體了。
它還經過燜煮,從乾脆變成了軟嫩,一口咬下去了,還帶有一點顆粒感,但掛糊和醬汁一起在嘴裡融化,毫不費勁就嚼下去。鱗片的微脆,成了口感的最佳調劑。
眼鱗片上眼睛的部分,則還很大程度地保留了原來模樣。眼睛最外層脆一些,但一口咬下去,這一層也隻會象征性地稍微抵抗一下牙齒,然後就被咬開了,流出裡麵呈膠質的嫩滑物質。
這時輕輕一吸溜,嫩嫩滑滑的,稍不留神就能被直接吸溜到喉嚨裡。可它擦過口腔的瞬間,既給口腔內部那層柔軟留下了深刻印象,也讓味蕾記住了它的鮮味,哪怕微燙,都令人渴望著再吃一口。
蒜爆羊肉呢?
不像珊瑚樹或者紅燒肉那樣奪目的紅亮,也不像熗蛇尾那樣黑亮,它也是紅色係的,但這種紅要淺一些,看起來要柔和不少。它的芡汁飽滿,剛好均勻地裹在每一片羊肉、每一小塊蒜上。現在上桌的時間還不長,更看不到有垂汁,特彆好看。
好看之餘,吃起來還有味道。初入口時,醬汁調和出來的柔和味道就先侵襲味蕾,有點酸有點甜有點醬,再然後是羊肉的嫩滑香味。羊肉有本味,還有醃製之時醃進去的回味,嚼著嚼著就吃出來了。
蒜子爆炒後的生熟度也適中,已經斷生,但沒有熟過頭,香味正好出來,也吸收了油,吃起來蒜香濃鬱,又沒有生蒜的刺激性。
水母被雲礫切成了長細條,和著黃瓜絲、胡蘿卜絲、香菜,薑末、蒜蓉簡單一拌,送上桌來,微亮,水母有點彈牙,又有點脆,吃起來格外清爽。
齊慈倒想挑刺,說雲礫做了蒸肉丸子,又來一道蛋圓子,反而蛋圓子中有黑毛孢子帶來的新鮮口感,肉丸子裡則又火血果內餡形成了甜辣滋味,一個是單純的清蒸肉丸,一個還要加入土豆蒸,縱然相似,也有區分度……更重要的是,齊慈看到烏成偏愛蛋圓子,殷凡又偏愛火血果肉丸,他挑刺的話就說不出了。
他要真敢挑刺,他怕自己要得罪這兩位爺。
兩位爺一人偏愛一道菜,他怎麼說雲礫沒做出新意,都至少要得罪其中一位,甚至可能兩位一起得罪了。
這種事做不來。
桌上還有一道素菜,拿的是木耳、冬菇、冬筍一起炒,調味料放得簡單,就一點蠔油,已經足夠飽滿鮮香。
冬筍蛋黃,冬菇木耳偏黑,但顏色也有區彆,混在一起後的樣子也好看。
隻有三個人在吃,奔著挑刺去的齊慈還吃得比較慢,但桌上的菜肴還是在快速減少。
齊慈回頭,冷冷瞧了一眼齊老鬼,也不敢加快進食速度,隻敢繼續慢悠悠地陪著殷凡、烏成吃著,哪怕自己能吃到的量比較少,大多數時候隻能看著彆人大快朵頤,他也得認了。
齊老鬼則隻覺自己遍體寒意。
之前他請到雲礫來做宴席,哪怕有可能要搭上自家的祖傳菜譜,他都覺得自己應該算將這事辦的不錯,起碼他家老爺子的宴席肯定能辦得好看。
可現在……客人固然請來了平日不見得能請來的客人,但他怎麼覺得,自己是將事情辦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