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了衡州、臨州、靖州三大州的蝗災;開國武帝當年手植的大柏樹不複青青,枯黃殘敗;夏日飛雪,更兼冰雹,砸壞一年收成;成帝夜夢一烏鳥,大口一張吞食了天下。
更甚者,夏皇後珠胎於當年遲遲不落地,要到第二年春,才姍姍來遲。
此子生時更伴有星降,星火燒延數十裡,屋舍焚毀百姓慘死,損失巨大。
到了天明,扶搖城樹皆枯,花儘敗,追溯源頭,正是當朝廷尉殷毅府邸,據傳殷夫人產下一女,自此女降生,府中便陰氣森森,鳥獸不近。
種種不祥,正應了災星與妖孽之象。
成帝惶恐萬分,先溺死親子,再逼問殷廷尉,廷尉憐女不允,成帝怒起,殺儘殷府百餘口,滅了其滿門。
淩昂眼睛瞪到老大,此中秘辛簡直聞所未聞,他整個人都振奮了:“陛下竟然曾有子降?他不是先天……”
迅速捂住嘴巴,警惕地看著自家親兄長,唯恐對方向自己動手,片刻後見他隻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自己一眼,就又哼哧哼哧道:“陛下不是求子求瘋魔了麼……”
成帝後宮佳麗無數,寵幸之人當也有得十數位,但多年以來,豈止是子息不豐,而是隻落地了溫皇後那一胎!
其餘不是莫名流逝,便是胎死腹中。
成帝近年來越發蠻橫暴戾、專斷獨行,未嘗不是絕後之故,破罐破摔,徹底放縱自我。
“不是,等等,”淩昂忽然一愣,“咱們不是在講‘關門弟子’麼?扯這些成年舊事做甚?”
淩暉深深地望了幼弟一眼。
淩昂深覺大兄已按捺不住要揍自己的欲-望,連忙轉向虞禮:“之遙哥!你繼續講啊!”
虞禮噙著抹笑意:“殷家女未死。”
“你不要告訴我她就是澹台四弟子!”淩昂難以置信,“陛下連唯一的兒子都殺死了,會放過‘妖孽’?!”
唔,當時可能沒想到這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誰想到後來成帝會亂子絕孫呢……
虞禮依然不急不躁:“殷毅主管刑獄,深知陛下本性,自覺難逃此劫,便令家中忠仆攜女潛逃,果然舉家赴死。陛下曾派禁軍總領褚赤褚將軍追殺,一來世家同枝,沒攔得住陛下滅殷家滿門已覺不妥,也不忍殷廷尉唯一血脈斷絕,再者褚將軍曾得殷廷尉恩情,不忍殺殷家獨苗,因此反護送此女前往西津殷夫人娘家徐氏,徐氏出族中一夭折孩兒交由褚將軍回稟,自此將殷家女匿下。”
淩昂滴溜溜轉著眼睛:“可那是禍國‘妖孽’啊!”
“陛下信了嗎?”
“當然未信,但礙於滿朝非議,也不敢明目張膽,不過早年時徐氏暗殺者頻頻,自是某些人餘恨未消。”
虞禮道:“事實上陛下能忍那麼多年已是奇事,近年來天下紛亂,朝堂中‘妖孽’之說也漸起,雖說將亂世歸咎於一女兒著實荒誕,但滿朝文武不敢責備自身,不敢責備陛下,自是得找個心理安慰。“
他笑:“陛下早晚要惦記起這邊陲之境的殷家女,澹台先生對小弟子寵愛極深,自然也要為其尋求庇佑。”
淩昂一臉“我知道你就是在打先生們主意”的表情,隨即不免疑惑:“那殷家女又為何與澹台先生扯上關係?”
“世人迷信得多,連徐氏一族也多出詆毀之言,殷家女親舅舅徐霆深愛甥女,為避追殺,也躲紛擾,便攜之雲遊四海。行到雁陽時,突害大疾,命不久矣,便將之托付於忘年交澹台先生,向族中寄書求援,當年便去世。”
“徐氏來人扶靈回鄉,順便要帶走甥女,孰料澹台先生不準備放人了,由徐家人見證,天地正禮收為關門弟子。”
淩暉冷笑:“看看人家!看看人家!能叫澹台先生都見獵心喜、無視男女之彆身世之辛,攬下此般麻煩都要收入門內之人,豈止是天賦奇才!你呢?偷雞摸狗的奇才麼?”
淩昂翻白眼:“還不是應了妖……”
一個爆栗子砸下,他猛地捂腦袋蹲下,硬生生咽下後一個字,動作幅度之大讓破舊的車廂都是搖搖一晃,如要散架。
淩暉森然道:“告訴你這些是要你有個心理準備,不是叫你當作把柄胡作非為!你要是真拜在澹台門下,那就是你小師叔!放尊重點!”
淩昂憤怒反駁:“既然那麼麻煩,你就不該把我送那!”
淩暉一眯眼,淩昂馬上連滾帶爬竄進車廂,死死捂住車簾,悶聲不響。
淩暉深吸一口氣,壓下蠢蠢欲動的揍熊孩之心:“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淩氏雖無不臣之心,但拒守明川也有三代,外有西夷虎視眈眈,內為陛下所忌磨刀霍霍,送你來,既是賭,也是保!若我淩氏在明川滿盤皆輸,保不準你有這個運氣,成為我淩氏翻身之本!”
虞禮勸架:“光赫兄不必動怒,阿昂雖皮,卻是知曉分寸。”
車廂內哼哼了兩聲,似是拉不下臉的告饒,又像是死性不改的頑固。
瘦馬、老馬繼續慢悠悠前行。
不一會兒,車廂窗子開了,小孩兒探出腦袋問虞禮:“禍國妖孽啊……長什麼樣?可有閉月羞花之容,傾國傾城之貌?”
作者有話要說: 11.20
1.這單元挺難的,寫了修修了改,我儘量每天9點老時間更,如果到點了還沒更,就是蠢作者又在現場改文,放心,設定一旦放出來就是定局,但在存稿箱麼,改改就改改……
2.修好了先放出來,留言下章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