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 呂布(五) 蔡邕(1 / 2)

南匈奴雖已式微, 王庭接待呂布的酒宴卻是算得上儘心儘力的——沒辦法不儘心儘力。

當使者傳話回來時,呼廚泉單於是認真同各部族頭人們聊了聊的,首先需要解決的是呂布會不會偷家, 其次是他們會不會激怒烏桓, 最後才是呂布帶了這萬餘人, 到底能吃掉他們多少糧食。

呂布是有可能偷家的,烏桓是一定會被激怒的,這萬餘人跑進山穀裡, 後勤一時半會兒難以跟上,就指著大吃他一頓回回血, 那連吃帶拿的糧食消耗也是少不了的。

最麻煩的是, 呂布是單純借道, 還是想從南匈奴這裡借個幾千甲兵,再來萬餘精裝奴隸, 一起去打烏桓呢?

除卻偷家之外,這是最麻煩的一個設想。

不過在唧唧歪歪了數日後, 呼廚泉還是下定決心, 必須要迎接大漢王師, 理由挺簡單的:和不迎接的後果比起來, 那些迎接的壞處都不算什麼了。

呂布是一個理智的人嗎?

就連冀州第一智者郭圖先生都說不清呂布到底是人是狗,那還怎麼去探討他腦子裡想什麼,有沒有“理智”這玩意兒呢?這分明就是一個大部分時間內平平無奇, 偶爾突然就變成誰也理解不了的窮奇!饕餮!檮杌!混沌!的狗人啊!

那如果拒絕他,呂布會不會乾脆就打過來呢?

不錯, 南匈奴是得了大漢天子金印的,族中又有受了漢家賜姓的新貴追隨劉備立過大功,取了袁譚的頭……正因如此, 才更危險!因為在呂布昏頭昏腦打過來之後,立刻會有人給他的魯莽行為擦屁股,那最簡單直接的一個辦法就是臟水不潑南匈奴,而是潑在呼廚泉一人身上!

匈奴人是好的!呼廚泉是壞的!反正劉豹連姓都改了,那更是漢家一十四孝好外甥,朝廷欽定,就由他來當新任單於,到時候念兩句詩就可以上崗了,怎麼樣!

有頭發胡須都已經白得像雪的老頭兒這樣悄悄勸大單於,很快將他說動了。

——那要是呂布真就劫掠了王庭呢?

——嗨,他不過是無根之木,被劉備推出來當先鋒的仆從軍罷了,大單於這幾日當內著細甲外著錦袍,隨身帶著天子親封的印綬!他要是真懷奸心,咱們一起保著大單於逃了這裡,一路去鄴城!去下邳!

呂布是不要臉的,劉備也不要臉了嗎?!天子的金印被他當個屁放啦?!他若不懲治呂布,再行安撫,看他怎樣同朝廷交代!

這一席話講得合情合理,最關鍵的是,它完美地戳中了單於的心思——對於統治者而言,維護他的統治比什麼都重要。

但還有一個麻煩沒解決。

“若他以缺向導為名,向我要兵……我當如何啊?”

老頭兒摸摸雪白的胡子,笑眯眯地湊近了單於,嘀嘀咕咕一番。

“聽公一席話,令我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啊!”呼廚泉大喜道,“就這麼辦!”

酒很好。天氣熱,眾人喝不慣熱酒,左賢王提前吩咐過,要奴隸們將酒提前反複篩過又煮過,送到席間已經去了熱氣。除此外又有井水湃過的葡萄酒,自羌人處買過來的,在這樣交通隔絕地方堪稱珍品,若非貴客至,單於是斷然不舍得拿出來喝的。

呂布喝了,但下首處的高將軍沒喝,單於多看了一眼。再往後看,張將軍隻拿酒杯沾沾唇就放下了,單於又多看一眼。張使君倒是喝了,喝過後笑眯眯地,很得體的找了幾句講酒的辭賦,用呼廚泉半懂不懂的語言誇了他的美酒。

呼廚泉又轉回頭看看呂布,呂布這才意識到他的目光。

“是好酒,”他笑道,“我以前曾在長安喝過。”

下首處的武將望了他一眼。

“比今日如何?”

“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呂布說道,“主人家比那時的好,酒自然也好。”

呼廚泉的心就放回了肚子裡。

有樂人敲起了小鼓,吹起了笙簫,輕紗覆麵的舞姬踩著節拍進了大帳,氣氛就更熱了一點。

武將們雖然不喝酒,但未必會拒絕美人的陪伴,匈奴人心裡算計著,這些女孩裡有匈奴出身,有雜胡奴隸,也有抓過來的漢人,不管怎麼說,如果能將這群武將伺候好,那接下來很多事都有了討價還價的餘地。

呂布也在看,一邊看歌舞,一邊聽呼廚泉和幾個貴族拐彎抹角的溜須拍馬,外加一點隱晦的哭窮。

他似乎聽不懂,於是那幾個頭人又將哭窮說得更明白一點,並且暗示他,他們窮是窮在人上,但他們匈奴王庭也是有些好東西的,金帛美色。不會虧待將軍。

變故就是此時發生的。

匈奴人雖然許多習俗與大漢不同,但他們的貴族婦女也一樣是當成貴重物品,藏在帳中,平時有女奴在旁服侍,不容他人染指的。所以這群匈奴頭人招待漢人將軍的宴會上是不可能出現一名貴族女性的,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常識。

但就是有這麼個婦人突然闖進來,而且闖進來時,誰也沒有意識到她是一名貴族婦女,因為她披散頭發,光赤著兩腳,讓人難以辨認她的身份。

但她不是自前帳,而是後帳而出,而且當她衝出來時,左賢王驚得一下子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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