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十章(2 / 2)

這是不應該的,任何一場演武都可能阻止未來的死亡,此時的大意可能令其來日丟了性命,因為哪怕人人嘴上不說,心中也認定了——此為末世。

漢祚將終,群雄並起。上至朝廷公卿,下至黎民百姓,皆需武人的庇護。

而能夠保護將士們的,隻有手中長兵。

這些想法並不會影響到高順的招數,他將盾牌微微向下,右手與腰同高,掌心外翻,持刀而立,等待少年的進攻。那少年全身的肌肉緊繃,是必定要發動一次攻擊的。

陸懸魚的腳掌一發力,整個人仿佛一支離弦之箭,帶著劍光便衝了過來!他舉盾上擋時,隻聽得一聲清鳴,一股大力便自盾牌上傳了過來!

這個少年還未成年,身量未成,便有這樣的天生神力!

但他來不及過多思量,那抹身影借了盾牌之力,已經閃身而至他的左側,第二劍如驚雷一般向他的肋下刺出!

哪怕是有“每戰必克”美名的高順,一瞬間也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一個普通的鐵牌兵,此時隻有束手待斃,但他自少年時從軍至今,鐵牌如同自己身體一部分般,揮舞起來得心應手,甚至比他思慮更快一步地擋住了第二劍!

此時高順的環首刀才剛剛揮下,而陸懸魚已經撲到他的身後,劍尖隻輕輕點到他後背的鱗甲之上,卻傳來了森然刺骨的寒意——

與這個少年交手是不能動腦子的,高順現在終於確定了這件事。他甚至認為這個少年的劍術也不是後天練就的,因為比起古書上所載的許多劍客美妙絕倫,精彩絢爛的劍術而言,陸懸魚的劍術和身法都一點邊兒也不沾。

沒有什麼優美翩然的多餘動作,每一劍都用儘了全力,每一劍都不肯多出一分力氣,他的劍術甚至與殺豬宰羊無異,是超然感情之外,天然而成,冷酷強橫的驚雷之劍!

……專諸要離亦不過如此!

“我敗了。”他坦然地丟下了手中的環首刀。

她贏了,但她不能回頭。

因為她身後除了有一個高順之外,還有排排觀戰,正在大聲歡呼的狗子們。

真男人可以不回頭看爆炸,但比武贏了不回頭就走這太不對勁了,哪怕她這種情商的人也會覺得過於無禮。

陸懸魚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兩步,來到了與教導主任水平對齊的位置。

“高將軍承讓了。”她努力擠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高順的目光轉向她手中尚未出鞘的那柄劍,“是柄好劍,此劍可有名?”

“劍就是劍,哪裡會有什麼名字。”她謙虛地說道。

【呸。】

……這是黑刃的態度。

“今日能與郎君交手,大慰平生,”高順微笑起來,“郎君劍術追飆抹電,一瞬千裡,精妙處不能儘言,若郎君不棄,在下倒覺得,‘列缺’之名,頗合此劍。”

【咦?他要給你起個名字?這是什麼意思?】

……黑刃不理她,那她就問唄。

“高將軍所說的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怎麼寫?”

教導主任臉上的笑容滯了一下。

“……小人在營中每日學的都是人名,沒學到這個。”

“那好,”他說,“待明日再去營中,便令功曹教你《說文解字》吧。”

高順說完便不再理她,一招手兩個軍士跑來,拿過刀盾便開始給他卸甲。

……啊這,她忘了這場比試的賭注了!教導主任摘了鐵盔,脫了魚鱗鐵劄甲,緊接著開始脫靴子!

“將軍不必如此!”她驚慌地伸手去阻攔,“呂將軍所說應該也隻是戲……”

正在那裡解裡衣的高順看她一眼,一臉的坦坦蕩蕩,甚至坦蕩得有點困惑,“輸就輸了,和同袍一起洗個澡有什麼要緊?”

……她選擇性屏蔽掉了身後那群狗子們的大呼小叫——其中也包括了正在脫衣服的張遼——慢慢地,走向仍然在涼棚下乘涼吃瓜的呂布。

“你衝陣的技藝尚不精熟,但劍術確實在眾人之上。”看過全程賽事的呂布這麼評價道。

咦?“請將軍指點?”

“比如說,”呂布想了想,“你衝陣時,是不是覺得心情頗有些狂傲,甚至是睥睨天下之感?”

……好像確實有這種感覺,她回憶了一下,拎著長槊騎馬衝鋒時,感覺確實很飄。

“兩軍交鋒,餒怯者必敗,但衝鋒陷陣如擊石火,須臾間便決生死,因此陷陣時膽氣可貴,衝陣時卻須懷畏懼之心,方能立不敗之地。”

她在心裡細細地琢磨了幾遍呂布的話,騎兵衝鋒時居高臨下,自然有悍不畏死的勇氣在胸腔裡迸發,但不能因此不走腦子,就像她之前差點陷進陣中那樣。

恍然大悟,她抬起頭剛要鄭重道謝時,呂布卻忽然站起身,猛地指向遠方,大喊一聲,“快看!”

她下意識地也跟著轉過頭,順著他的手臂方向,睜大眼睛看了過去。

……呂布指的方向是河邊。

……眼睛好痛!啊好痛!

“魏續那廝不過嘴上逞強罷了!”人中赤兔在那裡哈哈大笑,“若是比大小,我看高將軍未必輸給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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