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為何不氣?(1 / 2)

天剛微微亮,晨曦薄薄的微光透過窗,滲落屋中。然室內徹夜燃燒的龍鳳花燭燭光更盛,將那一縷不甚明顯的薄光都壓了下去,故而整個夜都明亮的很。

在棉被中蜷縮成團子的臨柏被一聲細碎的窸窣聲驚醒。

壯著膽子,臨柏從被子裡鑽出半顆腦袋,黑眸在簾幕合垂的床帳內轉了一圈。借著從簾外的燭光,他尋到了響動的來源。

呼吸綿長的趙予墨睡覺也不踏實,臨柏就是被他那點不甚明顯的翻身響動所驚。

但這怪不得趙予墨。

臨柏鶴唳風聲,睡不安穩,一些微不足道的響動足以將他驚醒。

隔著簾賬,用被褥砌出微薄壁壘的臨柏小心翼翼觀察著床榻之下,打著地鋪的那位鎮北侯朦朧又模糊的輪廓。

這不足兩個時辰的短暫休息時光,是近些日子裡,臨柏睡得最久的一次。雖不算深眠,卻足夠他養足精神,仔細思忖和回味昨夜發生的一切。

坦誠而言,得知婚訊,臨柏不止一次想逃跑。但新帝極為重視這位新貴侯爺,增派了不少宮人照顧臨柏,他本就寸步難行,在那之後更是身錮重重枷鎖,逃跑無望。

臨柏又從宮人口中聽說了鎮北侯一些英勇事跡,聽他在戰場上是怎樣的驍勇。發現身旁暗藏著敵方細作時,又是怎樣的殺伐果斷。

趙予墨最恨欺騙和叛徒。

臨柏這個假公主,又何嘗不算一種欺騙。

他又怎麼能不慌。

然而逃生無路,隨著成婚的日子愈來愈近,臨柏也越發的驚懼。直至出嫁當日,臨柏身著嫁衣,獨自一人坐在床上回望著過去這十幾年在宮中度過的日日夜夜,忽然覺得有些活不動了。

無人救他,他亦無力自救。

於是他拔下發簪,偷偷藏於袖中,便是兵行險招,不奢望活路了。

沒成想,趙予墨卻不生氣。

……

為何不氣?

臨柏不明白。

實在匪夷所思,就同臨睡前趙予墨的一番刨心言論一般,叫人思緒紛亂。臨柏隻能猜測,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男兒身份較起女兒,於他更多裨益。

否則哪會有傻瓜,見著要戕害自己的凶手還能如此和顏悅色?

可……

他這樣一個無權無勢,又以不受寵的公主身份示人的皇子對鎮北侯而言究竟有何好處。

思不明,理不清。

隻得慶幸,當下這番局麵比自己當初料想的要好上太多。

思忖間,睡在地上的那位鎮北侯忽然有了彆的動靜。該是醒了,隔著簾賬,臨柏瞧見對方正起身坐直,爽朗地抻了懶腰。

接著,便聽略微沙啞的聲音從簾外傳來。

像是害怕驚擾到臨柏似的,趙予墨壓低聲,態度還是那般的溫和小心。

“醒了嗎?”

他問,又開口道。

“床頭掛著鈴繩,你今後若是醒了,想叫下人進來,可以拽一下那條繩。”

若提臨柏的名諱,或是平南公主的名號,世人或許並無印象。但若是在公主前在加上‘啞巴’二字,就幾乎是無人不知了。

畢竟傳聞中,先皇後就是被自己誕下的啞巴公主逼瘋的。

趙予墨心係臨柏,這些傳聞和他的啞疾也都清楚明了。為迎臨柏過門,他將家中所有地方都係了鈴繩,還仔細挑選了耳聰目明的機靈仆人,反複叮囑吩咐他們聽見鈴聲就儘快尋到臨柏身邊去,就是希望心上人能在家裡過得舒坦。

不知趙予墨做了如此多前置工作的臨柏側目,果然在床頭瞥見一根金絲纏繞的錦繩,眸子凝在那根錦繩上,愣了好半晌。

外頭沒等到回應的趙予墨擔心臨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便偷摸著撩開一條細縫。

恰好和側首而來的臨柏撞上目光。

……。

睡了一覺的趙予墨當然比昨夜清醒,可瞧見身著霞帔嫁衣,側眸睨著他的臨柏,又感覺自己還醉在夢裡。

頰上胭脂在文彩雙鴛鴦合歡被的被麵蹭了個乾淨,小公主露出本來容色,素麵無妝的模樣比濃妝豔抹還要攝人心魄。

珠翠滿飾的鳳冠在昨夜就已悄然安置在床角。一頭烏發披垂於霞帔紅衣之上,稍顯淩亂,曖昧旖旎。

趙予墨挪都挪不開眼。

被那目光灼得不自在,臨柏側過臉,避開了趙予墨的視線。

臉皮奇厚的鎮北侯神色泰然:“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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