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衛京師, 守護皇城本是京中上直十二衛的職責。隻不過如今年歲太平,京師更是安穩日久,京中的軍衛自然早已懈於操練。
但英國公率領的邊軍卻不同。
邊軍戍疆守土, 風餐露宿, 連年與韃靼大小仗不斷,靠的是真刀真槍保家衛國。
京衛官軍們在殿閣中欺侮群臣女眷時各個英勇無比,可到了驍勇善戰的邊軍跟前,便隻剩下連連潰退的份兒。
更何況邊軍受英國公統帥,一時如有神助,很快便將叛軍將領一一斬於馬下。
五皇子全然未曾料到英國公還會回來, 縱然心有不甘,動起手腳來卻不是英國公的對手。
他抽出手中的雁翎刀正要揮過,英國公已然飛起一腳,將他手中的刀直直踹飛出去。
“五殿下還是等拿穩了刀,再學旁的人來犯上作亂得好。”
英國公老當益壯,一把便將五皇子反手製住,提著五皇子的領子將人抓到乾清宮門前。
“微臣陸子敘救駕來遲, 還請陛下恕罪。”
“如今罪魁禍首已為臣製服,求聖上裁奪。”
陸懷熠站在遠處看著那場麵, 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嘖……”
芫娘見狀,有些不解地輕聲問道:“怎麼?是不是方才傷著了?”
陸懷熠心有餘悸地揉揉脖頸道:“那倒沒, 就是沒想到老頭兒終於能逮著個除我以外的人揍,實在是難得。”
“你是不知道, 老頭兒以前提領子捏人的時候都使寸勁, 胳膊能給人蹩折了,疼得要死。”
芫娘聞言望去,果見五皇子滿臉皆是苦痛不堪的神情, 五官幾近扭曲。
她不由得脖頸一寒,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夜色已經黑了。
乾清宮門終於被宮人們重新推開,崇仁帝緩步而出,居高臨下地望著跪在地上的五皇子,半晌方沉聲道:“你讓朕,到底該怎麼處罰你?”
五皇子跪在地上仍想反抗,不料英國公手下輕輕一用力,便讓他疼得呲牙咧嘴。
他恨恨望著地上躺著的刀,索性一咬牙,徹底扭斷自己被掣肘在英國公手裡的那隻手臂,隨即一把抓起地上的刀,想要挾持崇仁帝做人質。
英國公一驚:“陛下當心……”
不料崇仁帝更是果敢利落,反手抽出禁軍手中的苗刀便是手起刀落。
一寸長,一寸強。
雁翎刀在六尺的苗刀跟前實在毫無威懾力。
五皇子難以置信地望著貫穿自己腹部的刀,仿佛怎麼也沒有想到,最疼愛自己的父皇能這樣乾脆利落地下手。
崇仁帝這才沉聲道:“朕疼你愛你,因為朕是你的生父。”
“朕誅你殺你,因為朕還是當朝天子。”
五皇子錯愕地垂了垂眼,終究含著滿心不甘倒在乾清宮門前的台階下。
一場清洗大抵很快會在乾清宮前重新展開。
陸懷熠歎了口氣,側過身刻意擋住芫娘眼前的場景。
芫娘望著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便輕聲問他:“你趕了一天路,餓不餓?”
陸懷熠摸了摸下巴。
芫娘這麼一問,那他必然是餓了,事已至此,先躲閒吃個年夜飯要緊。
他兜了兜他的茄袋:“那可不是?三刀蜜都吃完了。這陣子雖平了叛,可宮門還封著,要出去怕是得等明早。”
兩個人便順著甬道踅摸回禦膳房,難得這除夕夜晚,禦膳房裡頭竟破天荒是空的。
兵變方平,宮中還是亂糟糟的,禦膳房午後就被搜刮了幾遍,眼下是找不出什麼吃的來了。
陸懷熠看著那鍋底都恨不能被刮掉三層灰的灶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不過芫娘卻神色淡然,隨即趴在灶台下刨了刨:“我這幾日都在禦膳房裡頭打轉,怕肚子餓,就藏了些零嘴在這。”
她扒拉沒幾下,頓時眼前一亮,捧著一個紙包站起身:“找到啦,還好,小肉乾還在。”
“咱們今晚過年有東西吃了。”
芫娘樂顛顛抱著紙包,正要尋來些水洗手,忽然從水裡望見自己花著臉鬢絲散亂的模樣,不由得低低驚呼一聲。
這也太狼狽了,她居然頂著花臉在陸懷熠跟前晃了一下午。
“唉,還是讓我來用用我的仙法吧。”陸懷熠伸手撥弄幾下盆子裡頭的水,隨即絞幾下手巾,輕笑一聲幫芫娘將側頰上的血漬和灰擦得乾乾淨淨。
待到盆子裡的水麵重新平靜下來,映照出的芫娘臉上已經乾淨如初。
陸懷熠不禁點點頭:“瞧,多麼高超的仙術。”
芫娘“噗嗤”一聲被惹得笑了出來:“你這算什麼仙法?真不害臊。”
陸懷熠便也笑著挑起眉:“能讓我們芫娘笑的本事還不厲害嗎?我看明明厲害得很。”
芫娘抿抿唇,利索洗乾淨手,拆開油紙包,將裡頭的蜜汁金錢小肉乾拿給陸懷熠:“給你,你是怎麼同公爺進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