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除開了我,還有老孫,他被你們趕出去,他還沒拿著契到衙門裡頭告你們呢。”
主管被芫娘這冷不丁的動靜嚇了一跳。
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竟然敢同他對峙?而他往常拿來嚇唬夥計的那些言語,這次竟然失靈了,還反被懟了個啞口無言。
主管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一時露出個牙疼似的表情。
陸懷熠本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瞧著,見狀興許是被主管這滑稽的表情逗笑了,便毫不掩飾地朝主管嗤笑一聲。
主管本就又惱又羞,聽到這嘲諷的動靜,便忍不住高聲道:“你又是從哪個地縫裡跑出來的臭蟲?”
“知不知道鳳翔樓後廚是什麼地方,豈能容得閒雜人出入?”
陸懷熠二話不說,伸手扯下陸巡衣襟下的牙牌,伸兩隻手指懶洋洋地夾挾著牌子亮到主管麵前:“我是什麼人?你不是要跟芫娘見官去麼?六品的錦衣衛百戶可夠得上格?”
主管欺軟怕硬慣了,本在芫娘跟前吃了掛落,想在旁人跟前撒撒氣。誰知這頭更惹不得,一聽是鎮撫司裡頭的錦衣衛,主管登時成了雜毛的小凍貓子,低下頭不敢再吱半聲。
陸懷熠見狀,卻並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
他舉著陸巡的牌子大步流星地往前幾步:“不鬨了?既然你不鬨,那我可就要鬨了。”
“方才我們在鳳翔樓外頭的巷子裡見著你們鳳翔樓的活計對著這年近半百的孫老頭拳打腳踢,這可是明晃晃的聚眾鬨事呀。”
“順天府城,天子腳下,竟然還能發生這麼慘無人道的事。這不得將犯事的挨個扭送進南城兵馬司,再罰鳳翔樓的十兩銀子以儆效尤?”
主管一聽陸懷熠這話,頓時臉色青了又黑,比鍋底還難看。
誰能想到這薑芫娘一個香海來的小丫頭片子,竟找來錦衣衛做靠山,居然還是個六品的百戶,這可真真是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陸懷熠好似看戲般勾起唇角:“如何?趕緊把方才鬨事的那幾個交出來吧?不然你們這可又是包庇之罪,那罰起來可就更狠了。”
主管登時苦不堪言,隻能四下尋覓自己叔父的身影,用目光祈求叔父來救救他。
掌櫃見狀,立時狠狠地白他一眼,但最終還是掛上滿臉笑意,陪著笑走上前來。
“喲,老孫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芫娘如今是瞧出掌櫃的虛偽了,於是便開門見山道:“早晨我不知道掌櫃要趕老孫走,若是早知道切繡球豆腐會是這麼個下場,我便說什麼也不會切的。”
掌櫃皺了皺眉頭:“趕走老孫?怎麼會有這種事?”
“老孫可是我們鳳翔樓的老人了,趕誰走也定然不能趕他走,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麼誤會。”
“那老孫怎麼會被人推出去?”芫娘牽住老孫,“他臉上都磕青……”
“哎呀,老孫流血了。”
“誤會誤會,這指定都是誤會。”掌櫃好聲好氣,隨手一揮喚來一個夥計,“快去請個郎中來替老孫好好瞧瞧。”
“這大過節的,怎麼還見了血光了?”
芫娘的眉頭卻並未曾鬆開:“那往後呢?”
掌櫃頓時橫主管一眼:“定又是我這侄兒不懂事,自作主張將老孫傷著了。”
“往後老孫自然還是留在鳳翔樓裡頭做活的。”
芫娘聞言,便又道:“我那刀工練得不到家,往後還得老孫去切,我什麼菜都可以做,除過這一例。”
“那是那是。”掌櫃點點頭,“鳳翔樓裡頭全靠各位夥計師傅們支持才能有今天,薑小娘子說的都在理,我實在慚愧。”
“薑小娘子放心,往後都依小娘子所言。”
“這些留著往後也能商量,現下還是先帶老孫瞧瞧郎中吧。”
芫娘聞言,果然攙扶著老孫先行一步。
主管瞧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忿忿啐一口:“叔,咱開了這麼多年酒樓,就這麼被一個丫頭片子拿捏住了?”
“那你說怎麼辦?”掌櫃陰沉下臉色,“你給我切豆腐去?何況那姓薑的還認上了錦衣衛的官差,你敢明著得罪她,你混的不耐煩了?”
“這酒樓裡各個都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也不知道老孫怎麼就搭上了薑家的這麼個死心眼。”
主管聞言,不禁迷惑道:“叔,豆腐雖然難切,但也不是就他老孫一個人會。這老孫這副德行,你當初怎麼就把他招進咱們鳳翔樓了?”
掌櫃聞言,不禁歎一口氣:“當初他跟楊算都是宮裡禦膳房伺候的,名聲大著呢。後來楊算出宮進了薈賢樓,我花大心思才把他請進鳳翔樓,你看看如今薈賢樓有多風光?誰知道他成了現在這副隻知道吃酒的德行?”
主管咋舌:“他還有這麼大的來頭?那這往後薑家的做了掌灶,又跟老孫一條藤,這鳳翔樓還不得容他們做主了?”
掌櫃冷笑一聲:“做主?笑話,這鳳翔樓可不是靠吃虧做起來的。”
“當了掌灶又怎麼樣?明著不行,你還不會背地裡來嗎?隻要他們在鳳翔樓一天,我就早晚得讓他們知道,這鳳翔樓裡究竟是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