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2)

芫娘這才後知後覺。

興許再來遲一些,這白綾就不是擱在桌上,而是掛在房頂和翠翠的脖子上了。

她連忙走到翠翠身邊,溫聲勸慰道:“翠翠,你怎麼做這樣的傻事?”

“這究竟是怎麼了?”

周圍的姑娘們聞言,便也輕歎下一口氣:“可彆提了,前幾日門子裡新來了位爺,聽說是跟著胡三爺一道兒來的。這爺晚上點了人,既不聽曲兒,也不吃酒,就湊人打馬吊,一宿能把人贏個精光。”

“誰都不願意晚上出去陪這位爺,狗春兒就攛掇鴇媽點翠翠去應承。”

大家越說便越發忿忿不平:“翠翠哪會打什麼馬吊?一宿光賠出去的銀錢就有小一兩,第二日若是再推脫,鴇媽又不準,且要把狗春兒叫過來,狠狠笞一頓條子才算完。”

“翠翠與狗春兒不對付,你也是知道的,那受活罪的事,淨是狗春兒在背後搗鬼。”

“聽說那位爺是胡三爺的左膀右臂,胡三爺什麼來頭?如今在香海使一手遮天,連鴇媽都跟著屁股地巴結,咱們人微言輕,誰又敢去見罪他?隻有吃啞巴虧的份兒。”

“翠翠才攢了幾個贖身錢,這前後也就幾天的功夫,眼見得都要被人贏乾了。”

翠翠耷拉著眉頭,兀自抹了抹眼淚:“我自小被賣進遠蘿樓,賣笑陪酒苟全性命,為的都是有朝一日能離開這吃人的活窟。如今既沒了指望,我活著同死了又有什麼兩樣?”

“狗春兒是個小肚雞腸的,打上次記了仇,如今他在一日,我是活不成了。”

正言語間,送過點心的紅芍忙匆匆推開了門。

她一把牽住翠翠的手:“傻翠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我那壓箱底的銀子,當初也叫那糟瘟的書生騙了個一乾二淨,不也還是熬過來了?人往這世上走一遭,那是多不容易的事?憑什麼他狗春兒過得好好的,你卻要受這樣的罪過?”

“我方才去送過點心了,多虧芫娘有心,在點心上添彩頭。狗春兒一見那點心上有彩頭,眼裡頭的笑眯都眯不住,他答應這幾日先容你歇一歇,晚上不必去陪人了。”

芫娘也規勸道:“翠翠,這世事難料,還有咱們這麼多人在,要越挫越勇才行呀。”

另一頭的翠翠雖還神色凝重,可也架不住大家連哄帶勸。經過這麼一陣子安撫,她倒也冷靜下幾分,終究是擦乾淨了掛在兩腮上的淚珠子。

“可如今就算狗春兒肯饒我幾日,往後時日又該怎麼辦才好?”

“這馬吊說是不難打,可我卻總學不會。”

馬吊的規則倒是不難,隻是那花色和組合實在複雜,新手上來必是要手忙腳亂上好一陣子的。

翠翠欲哭無淚:“我也知道坐莊家不該點銃。”

“可我真的不知道哪張牌該打,哪張牌不該打。也彆說贏錢,隻要不輸,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坐在翠翠身邊的芫娘,至此輕蹙起眉頭。

這些時日為著學寫字,她跟陸懷熠實在學了不少不大正經的東西。

雖說次次都是陸懷熠這大爺贏她的錢,從來沒有她贏的份兒,但如今坐在牌桌子前頭,她才發覺自己竟也能瞧出些門道。

更何況鴻運坊的人說陸懷熠賭一把就能賺來十幾兩銀子,想來他定然深諳此道。

馬吊她沒打過,但她聽陸懷熠於她提起過。

骨牌分四門,花色有十萬貫,萬貫,還有索子和文錢。要通過抽牌和出牌,湊出特定的花色組合,便能算是胡了。

這些時日雙陸和朝京打馬格玩過幾次,宣和牌也推過,想來這些骨牌自也萬變不離其宗。

思及此處,芫娘抿抿唇略作思索:“或許,有個人能教得了你。”

翠翠一怔:“芫娘,你說的可當真?是誰?”

芫娘沉聲道:“六爺玩這些東西是手到擒來,隻要他肯教翠翠,翠翠學上幾手便自然不必再愁日後受狗春兒的活罪。”

“六爺?”大家麵麵相覷,“你是說跑三步就喘得要死要活跟丟了魂兒一樣的那位?”

翠翠也登時瞪大了眼:“對啊,我怎麼把六爺忘了。”

“六爺先前就拿錢解過咱們的燃眉之急,他隨隨便便就能拆鴻運坊的千,何況還能……那還不比鴻運坊的大博頭厲害?打起馬吊來,定然也是不再話下。”

“可他是京城裡頭來的官爺,瞧著便要比旁的人多幾分傲氣,若是他不肯教我怎麼辦?”

芫娘垂下眸暗暗思索起來,翠翠的擔憂不無道理。

更何況她一貫唾棄這些不務正業的玩意兒,即便是在陸懷熠跟前,她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不過如今翠翠命懸一線,她也實實在在想不出旁的好法子來了,隻能拋下往日的顧忌,硬起頭皮找陸懷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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