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2 / 2)

這是真的死了吧。

趙家的小姑娘眼睛哭得像兩顆核桃。

停靈第三日,秦正卿帶著全家啟程去往益州澤武縣。他在城門口站了許久,像是在等人,秦母坐在馬車裡發牢騷,整個人暴躁得不行,催促他快些。

秦母先前因為兒子要娶徐家的女兒出門赴宴總是趾高氣揚,說話也張揚。如今徐家倒了,

她兒子又被貶,隻是收拾東西的這兩日不知道遭了多少嘲諷和唾棄,光是等在城門口就被來往的熟人鄙夷了無數遍。

她受不了這種落差,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然而,秦正卿壓根不聽她的。馬蹄聲響起,他眸子亮了起來,看到來人是趙春喜時眸子裡的光又暗了下去。

趙春喜同他交談了幾句,最後他要走時,趙春喜終於耐不住,道:“你彆怪他,先前那事,是你做得太過了。而且,權道長剛死,他需得守靈,抽不得身。”

秦正卿歎了口氣:“我知曉,徐大人倒了,我娶了瑛霜再待在京中處境隻會越發艱難,去了益州也好。隻是,罷了,你替我同他和寶丫說聲抱歉吧!”他是無顏再麵對他們父女兩人了。

是他思慮不周,怎麼也沒想到徐大人還留了後手。若那日寶丫真的因他而發生意外,他百死難贖!

秋風四起,長路漫漫,趙春喜看著秦府的馬車走遠。

哎,曾經一起的同窗終究是各奔東西。

他在城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往趙府去,在趙家門口居然瞧見了陸坤。

還真是稀客。

彼此在書院時沒什麼交集,也沒說過什麼話,如今倒是友善的同他打招呼。對方大大方方,趙春喜也不好當做沒看見,也頷首打了聲招呼。

兩人一同走進靈堂,立刻有管家拿來三支香點燃遞了過來。兩人上完香,趙春喜走到趙凜麵前,低聲道:“節哀順變。”

陸坤將手裡的香插到香爐裡,沒有過來安慰家屬,唇角反而帶了點笑:“哎,這第二次死不會又詐屍了吧。”說著看向趙凜。

趙凜抬頭和他對視,聲音冷沉:“若是詐屍,他出來你進去!”

陸坤接收到威脅,笑容一秒斂去:“這倒不用。”

趙凜:“那就滾!”

陸坤嗬笑一聲:“倒是一點麵子都不給。”說完也不再停留,轉身就走。

趙春喜有點看不懂這兩人的相處方式了,他頓了頓又看向那棺槨,問:“何時扶靈回鄉?”

趙凜:“明日。”

趙春喜:“權道長老家在膠州一帶,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兩個月吧?徐首輔才剛倒,你也才剛封了爵位,這個時候走豈不是給他人撿了便宜?”

內閣一下子空了三個位子出來,首輔、左都禦史、都指揮使。趙凜這次翻案有功,又得皇帝看中,少說也得再撈一個啊。

趙凜平靜道:“做人不能太貪心,我前不久才得的祭酒,又剛剛襲了爵位,這三個位子就留給六部去搶吧。這兩個月京都注定不平靜,你同顧三郎沒事少出門,多躺躺便是。”

趙春喜頷首:“此去千裡,你一切當心,我在京都等你歸來。”

趙凜嗯了聲,趙春喜轉頭準備走,忽聽得身後的棺木發出咚的一聲響。他警覺回頭,就見方才還跪在那小聲抽泣的趙寶丫趴在棺槨邊上咚咚咚的敲棺木,如同一隻小獸嗚咽出聲:“師父啊,師父……”

趙春生見

她如此傷心勸道:“寶丫你彆哭壞了身子,不然你小姑得難過了。”

趙凜走過去拉趙寶丫,眸色難掩神傷:“子晨,你先走吧,丫丫哭一會兒就沒事了。”

趙春喜歎了口氣,邁出門檻走了。

等人走遠,趙寶丫的哭聲漸小,狂跳的心也漸漸平複下來。小聲問:“阿爹,師父醒了?”

趙凜輕微點頭:“比預計的早,你先去歇息,今夜我和星河守夜。”從今夜到明日出京都前絕對不能出錯。

那夜,他們等在權玉真的院子外,鳥雀將皇帝與權玉真的對話原封不動的傳了出來。那隻蝙蝠是趙寶丫放出去的,酒水也是她授意打翻的,為了就是讓小路子重新出來盛酒。

小路子明麵上是吳總管的乾兒子,入宮前卻是秉筆太監馮樂的遠房親戚。馮樂曾經是靜王府的暗樁,如今自然是趙凜的暗樁。

之後換過去的那壺酒是鴛鴦壺,一邊裝著假死藥,一邊是好酒。吳總管把鶴頂紅放進好酒的一邊,隻要小路子倒酒的時候換成假死藥就能完美脫身。

這個計劃有風險,但不得不做。

原本以為至少能撐過五日,等到出京,沒想到權道長第三日傍晚就醒了。

看來春生製藥的本事還得連連。

趙寶丫很聽話,眼淚一擦匆匆去隔壁,喊了霍星河來。

靈堂裡的趙凜推開一些棺槨,塞了供奉的兩個包子進去,壓低聲音道:“彆亂動,明日一早送您出城。”

棺槨裡麵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接過包子不聲不響的吃起來。等確定裡麵大人一切正常後,趙凜重新把棺槨合上,又彎腰,把棺槨地下的木塞多抽了兩個出來,以確保裡麵空氣充足。

當天夜裡,霍星河同趙凜輪流守夜,一隻貓都沒讓它靠近。

次日一早,天剛破曉,城門大開。趙府出喪,趙凜和趙寶丫親自扶靈,千機營一隊侍衛護送出京,大張旗鼓的將前馮首輔的棺槨運到膠州老家安葬。

棺槨走過了好幾座城池,沿著水路一路往北,行了大半個月,當天夜裡江麵風急浪高,暴雨傾盆。喪葬船隻無奈停在了膠州雲水碼頭,好巧錢家的一條貨船也停靠在岸。

夜風呼嘯,趙凜趁黑將權玉真送到了錢家的貨船上。堆滿貨物的艙底,呂勇一身船工打扮,壓低厚實的帽簷坐在狹小的空間內。

趙凜眸光誠摯:“就拜托呂兄將道長帶到荊州了。”

呂勇頷首:“你放心,隻要入了荊州,官府的人手也伸不過去。道長把道袍一脫,沒人認得他的。”這些年荊州早已經洗牌,完全被他和雲娘子掌控了,隻要他們庇佑,道長就算再街上閒逛也無礙。

荊州百姓淳樸,對京都發生的事也壓根一無所知。

趙凜繼而又看向權玉真,把手裡的包袱遞給他道:“道長,今後少喝些酒,以後若有機會我會帶丫丫去瞧你的。”

權玉真瘦了許多,眼窩深陷,臉上隻剩下薄薄的一層麵皮。他輕輕歎了口氣道:“你何必?老道自己身體自己知道,已經沒幾年好活。如今心願已了,死了也乾脆。你救下老道,總要擔風險,沒必要……”

“有必要!”趙凜起身後退兩步,朝他行了個標準的學生禮,言辭真摯:“天禧十九年的那封萬名請願書上有我的姓名,縱使可能我當年無足輕重,可也算間接殺了道長。這條命就當我趙凜賠給道長的!”

“況且,道長授我以詩書,無異於助我脫胎換骨。這個風險,值!”

權玉真無奈:“算了,你今後不必來荊州看我,皇帝多疑,對你不好。”

“無礙。”趙凜起身,唇角上挑:“很快他就不是威脅了。”

就算沒一個月好活,也輪不到老皇帝來要道長的命!他錯就錯在不該殺道長兩次,要真算起來,他比徐有鬆更可惡。微末時,道長助他登基,替他守著江山。在那個位子待久了,就卸磨殺驢,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

徐有鬆該死,老皇帝也不配活著。

那夜敢當著他的麵毒殺道長,改日若是覺得他礙眼,定然也敢毒殺他。這種僅憑個人情緒隨意處置臣子的皇帝不要也罷,反正大業還有太子。

太子年幼體弱又膽小,等他把老皇帝弄死了,扶持小太子登基,坐上首輔之位,看哪個還敢隨意要他在意的命!

他此話一出,權玉真和呂勇俱是一愣,一陣風從船艙灌入,兩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總覺得麵前的人想搞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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