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出端倪來,但她心裡不安,總覺得是單夫人要害她和沈穆。
她借口不舒服讓車隊在小鎮留一晚,單家的人同意了。
其實廖聖瓔也做不了什麼,她期望著沈穆能被找到,然後單家的人和他能趕上來。
可她轉念一想,萬一這些單家人是得了單夫人的吩咐,讓他們找到沈穆豈不就……
廖聖瓔心裡煎熬得厲害,到了晚上,她渾身發了熱,意識漸漸模糊。
再醒過來,已經是翌日一早了,刺眼的光亮透過窗縫灑進來,廖聖瓔的眼睛睜開又閉上,等適應,她看見了床邊趴著的丫鬟。
而她自己的額頭上,放著一塊濕棉布。
廖聖瓔抑製不住咳了兩聲,聲音雖輕,卻把丫鬟驚醒了,“小姐,你怎麼樣?”
身上無力,廖聖瓔動彈不得,她啞聲問丫鬟:“沈穆呢?他有消息了嗎?”
丫鬟咬著唇搖頭,不說話。
廖聖瓔心口堵得難受。
或許,沒有消息便是個好消息了。
突然,有篤篤的敲門聲響起,丫鬟立馬站起了身,“小姐,可能是大夫來了,奴婢去開門!”
進來的果然是大夫,還是昨晚那個女大夫,她一邊把脈一邊說這病來得奇怪。
廖聖瓔知道,多半是憂思所致,一日見不到沈穆,她就沒法安下心來。
她想知道他還活著。
廖聖瓔這樣反反複複地病著,實在不宜上路,單家的領頭人決定在此停留兩日,兩日過後,再做打算。
兩日眨眼就過去,廖聖瓔好了些,沈穆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單家的人還算尊重她,親自來說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得儘快啟程。
廖聖瓔隻能點頭。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日日夜夜是如何度過的,她神情緊繃,一有點風吹草動,就以為是人回來了。
這一日,她終於忍不住,叫了領頭人來問:“還是沒有消息嗎?都快八天了,找到找不到總該有個交代。”
單家的人道:“廖小姐放心,如果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您的。”
廖聖瓔道:“不如你去信問問,這樣快一些。”
那人應了下來,一直到第十日,終於有信了,那人告訴廖聖瓔,沈穆已經找到,三人正朝著他們後麵趕來。
廖聖瓔不太敢相信。
她握緊了隱隱顫抖的五指,“真的嗎?”
“不敢欺騙廖小姐,根據信上的消息推斷,再有三日他們就能趕上來了!”
“太好了。”
廖聖瓔激動得差點落淚,如此一來,就不是單夫人的手筆了,如果是,他們會直接說找不到人。
她寧願在心裡給單夫人道歉,也不願意讓自己的猜測成真。
廖聖瓔迫不及待要看見活著的沈穆,於是她要求在此地停留等待,單家的人猶豫著道:“廖小姐,信上說,那位沈公子的傷勢有些重,隻怕是不太好。”
廖聖瓔心想,隻要有一條命在,還能有多不好,她隻要沈穆活著就夠了。
一行人車馬甚眾,早就惹了有心人的眼,這日傍晚,還未用飯,前麵忽然響起了打殺聲。
丫鬟驚慌地跑進來。
“不好了小姐!有人來打劫!咱們快躲起來!”
此處是個很小的鎮,沒有一家客棧,她們住的是一家租下的民宅。
丫鬟拉著廖聖瓔往另一個屋子裡躲,那裡麵有個大米缸。
“小姐,就這個!快進去!”
丫鬟掀開木蓋子急急道。
廖聖瓔一看,絕對容不下兩個人,她猶豫了,她不想被劫,可也不能丟下忠心耿耿的丫鬟不顧。
她從前覺得丫鬟忠心是本分,可自從嫁人後,被背叛後,她才知道這是難能可貴。
“你躲這裡吧。”
廖聖瓔看了看窗戶,那個高度她翻得出去,“你躲好了,等人走了我再回來找你!”
“小姐你去哪兒!”
“快躲起來!”
廖聖瓔不容置疑低吼一句,將人按進缸裡扣上蓋子,她很輕鬆地翻出了窗戶。
後麵就是低矮的院牆和阡陌縱橫的小巷了。
廖聖瓔大病未愈,頭上還有傷,跑了沒多遠就漸漸沒力了,她聽見背後有腳步聲緊追上來,一咬牙,選了條昏暗的巷子跑了進去。
喘息聲充斥著她的耳朵,她快要不行了。
扶著牆往後一看,雖追來的隻有兩人,但他們手裡都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她隻會點三腳貓功夫,肯定打不過他們的。
廖聖瓔已經跑不動了。
這時候,她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沈穆怎麼還不來救她。
可是一想起那人說沈穆受了重傷,連僅有的一點希望都破滅了。
前麵就是拐角。
廖聖瓔將內唇咬出了血,能跑一步是一步!
轉過彎,竟是個開闊的大道,無遮無攔,一眼望得到頭。廖聖瓔心想,這下無處可跑了。
她正絕望,忽然,視線裡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疑惑地往這邊看了一眼。
離得不是很遠,廖聖瓔看清楚了他的麵容。
她驚慌之下脫口喊道:“單、單渠?”
雖然嫁進單家快一年了,但廖聖瓔從未近距離見過單渠,唯一的一次,還是武林大會的時候,遠遠瞧過他一眼。
或許是年紀相差不小,兄弟兩人的眉眼並不相似,客觀地說,單渠沒有單巍長得好看。
那時候單家剛剛北遷不久。
武林大會一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單渠,連單巍都很少見得到他。
沒想到,竟會在此遇見!
廖聖瓔扯著嗓子又喊:“單渠!單大哥!救命!”
身後追兵已至,狂笑和淫笑一起傳來。
“看你往哪兒跑!哈哈!”
廖聖瓔下意識往後退,兩人嘿嘿笑著朝她逼近,“這個好!模樣不錯!可以賣個好價錢!”
陣陣惡心湧上心頭,廖聖瓔急得扭頭去看救兵,腦袋剛轉,眼前就是一花,緊接著是拳肉相撞的聲音,大刀墜地發出沉重聲響,然後便是兩人慘叫不迭。
廖聖瓔都沒來得及看單渠是如何出手的,便已經結束了。
她激動地朝那高大的背影喊了聲‘單大哥’。
那人半轉過身看向她,目光沉穩又睿智,“你是誰?如何認得我?”
他的疑惑不似作假。
廖聖瓔的話全堵在了嗓子眼兒,怎麼都倒不出來。最後,她背了個生辰八字。
“單大哥,我去寺裡給你算過姻緣!簽筒也是我幫你搖的!解簽的大師說你的姻緣在極西之地,不出三年便紅鸞星動!”
“……”
單渠的眉頭抖了抖。
極西之地?這個都能算得出來?
能知道他生辰八字的,必然是單家的人,他不認得這張臉,那必然就是進門的媳婦了。
單家枝脈多,所以單渠問:“你是哪房的人?怎麼跑到此地來了?”
倒地的兩個賊人竄起來就跑了,廖聖瓔咬唇道:“單大哥,我姓廖,我的人遇上劫匪了,你能不能去救救他們?”
她一說姓廖單渠就知道了。
他皺眉:“單巍呢?”
廖聖瓔不敢說和離了,她哄著人先去救急。
單家派來押送嫁妝的都是好手,東西並未被搶走多少,隻是對方來得人多,將單家的人全部纏住,沒人脫得了身去救廖聖瓔。
一見到單渠,單家人氣勢大振,對方節節敗退,很快潰逃。
“大公子!”
單家人紛紛收刀,激動上前。
單渠掃了一眼,一看行禮頗多,雖隻是隨口一問,卻透出極大的威壓。
他眉目沉沉道:“這是要去哪兒,單巍人呢?”
廖聖瓔心頭跳了跳,她正要告訴單渠和離的事,忽然,隻見三人神色匆匆騎馬而來,闖入她眼簾。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包括單渠。
寂靜之下,有一人出列,指著沈慕遙道:“大公子,就是因為這個男人,他攪得二公子與二少夫人和離了!我們這趟來,就是幫二少夫人押送嫁妝回廖家的!”
此話一出,更是落針可聞。
單渠轉眸朝廖聖瓔看過來,他眉眼英濃,年紀又大了,一開口,便是不怒自威。
“此話可有冤枉你?”
廖聖瓔心口突突地跳。她有個直覺,要是解釋不好,她和沈穆今天都得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