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事(1 / 2)

夫妻二人到了林家,便見一片混亂。寥寥幾個下人根本忙不過來,人人腳不點地兒,恨不得多生出幾雙手、幾隻腳來。

屋子裡隱隱傳出女子的哭聲來,悲戚異常。

章致拙夫婦到了正堂,瞧見林大娘一人坐在堂上,頗為疲累的樣子,閉著眼,手抵著額角,不住地揉著。

“林大娘,事情如何了?軒哥兒在哪兒?”章致拙開口問道。

林大娘聽見聲音便睜開了眼,見是章致拙,歎了口氣,又給二人倒了杯涼茶,才到:“軒哥兒還未緩過神來,在裡屋發愣呢,徐氏去了,他心裡不好受。孩子好好的,是個女孩兒。”

章致拙二人不敢讓長輩給他倆倒茶,忙起身回禮,又道:“孩子沒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了,晚輩魯莽,鬥膽問一句,不知發生何事?怎突然變成了這樣?”

林大娘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原本有神明亮的眼睛也累得黯淡下去,顯了老態。她回道:“昨兒個下了大雨,家裡人都有事兒出去了,徐氏屋裡頭的丫鬟不經心,偷跑出去了。家裡沒幾個人,徐氏怕得不行,自個兒撐了傘往外頭去,不慎摔了跤,血崩而死。”

章致拙夫妻對視一眼,皆不知該說些什麼,一時有些沉默。

林大娘渾身沒力氣似的,喝了口涼茶,又道:“雨大,穩婆也來得遲,血止不住了,眼看就落得個一屍兩命的下場。還是徐氏最後關頭堅持要孩子生出來。”

林大娘有些不忍,又閉了閉眼,才說:“最後剖了她的肚子,才把孩子拿出來。”

章致拙二人也沒想到,居然是如此慘烈的場景,這犧牲太大了。

正說著,林毅軒紅著眼眶出來了。他一下子瘦了好些,原本紅潤飽滿的臉,現在凹陷蒼白,整個人的精神氣就不同了,頹唐萎靡。

“孩子在哪?你怎讓她一個人在屋裡。”林大娘一看他沒把孩子帶在身邊,便責怪了一句。

林毅軒一聽見孩子,不自覺便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譏誚,說道:“我聽聞拙哥兒來了,便出來看看。”

章致拙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林毅軒,印象裡他都是微微帶著笑意的,溫潤可親。不似現在這般冷淡、這般不遜。

林大娘無法,隻得回屋子裡照看著孩子,剛剛出生的奶娃娃,讓她一個人呆著可不行。

章致拙與林毅軒交談了幾句,好好寬慰了他一番。

林毅軒也沒興致說些什麼,一直冷著臉,隻聽章致拙在耳邊說話,偶爾點個頭回應。

薑幼筠在一旁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麼,畢竟人家剛喪妻,悲痛難忍也在情理之中。若是章致拙意外去世,她怕也是無心世事,更何況還要和人應酬寒暄了。

硬要求人家在親人去世的悲痛之中還要保持風度、麵麵俱到,那才是不合適。

“也彆跟我客氣,若有什麼我能幫上忙,儘管喊我。”章致拙看出好友的心不在焉,也不多說,隻能儘力幫幫他。

林毅軒這才回了神,歉意地露出一個笑。章致拙看著頗為心疼,這笑裡全是滿滿的疲憊,苦楚萬分。

章致拙克製地拍了拍他的肩,也無話可說,隻能說句“節哀,保重身子”。

章致拙夫妻也沒久坐,留下了一些仆從人手供林家使喚,便不再打擾,乘了馬車回家。

“倒沒見到那孩子,也不知軒哥兒有沒有給她取名兒。”章致拙坐在馬車裡,吃著點心。

“想什麼呢。孩子剛生,這幾天最是危險,不能見外人,怕過了邪氣,受不住。”薑幼筠白了他一眼。

章致拙也知道自己沒常識了,他這不是沒經驗嘛。

薑幼筠沉思片刻,說道:“我老是覺得這事兒不大對勁兒,嫂子怎好端端的在大雨天出門,還正巧家裡都沒人,連丫鬟也正巧在這時候偷懶。如此湊巧,難道真是天意嗎?”

章致拙還在吃點心,一口一口不停,聽見媳婦這樣說,回道:“咱也不知道,若有內情,隻看之後誰得利最多就行了。”

薑幼筠失笑道:“有時候人乾壞事也不隻是為了利益,便是一時激憤、或者隻是出於泄憤,也有不少。”

章致拙點了點頭,這樣說也有理,人性複雜,還有圖好玩就殺人的,真是千奇百怪。

說到底還是人家的事兒,他們也沒證據,隻是自己憑空想象。二人私底下說了一會兒,也就算了。

天色暗沉下來,厚重的雲密密地壓著,又有雨絲落下,淅淅瀝瀝。

林家仆從忙碌了一天,采買了粗麻布衣,白幡黃紙,將府上拾掇好了。

有了章致拙帶來的人手幫忙,林大娘才能歇著喘口氣兒。

妙姐兒在這時才從娘家報信回來,到了林家,向林大娘行了禮,便去屋裡看小孩兒。

孩子還太小,奶娘便不經常抱她,隻在一旁守著。

妙姐兒盯著孩子,伸出手指摸了摸她還皺皺的紅皮膚,眼睛還沒睜開呢。

沒意思。妙姐兒突然感到一陣無聊乏味,吩咐奶娘好好照顧孩子後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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