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會寫,而是……
褚晏看向虞青山手邊那密密麻麻的幾張紙,薄唇微抿,虞青山寫這些東西的時候,當真就沒有一點心理障礙麼?
似是讀懂了褚晏的疑惑,虞青山瞪眼:“大丈夫能屈能伸,都像你這般死腦筋,活著都得看運氣!”
褚晏:“……”
他長呼了一口氣,終是強忍羞恥提筆落字。
末了,虞青山寫完一篇,活動手腕的間隙,起身踱步到了他這邊,開口指點:“當年削藩的事情也可以寫寫嘛。?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廢止皇室子孫裂土封王,加強中央集權,集中力量對抗鄰國入侵,這分明也是件利國利民地舉措。
褚晏停筆,捏著筆杆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削藩。”褚晏怔怔低語,忽而看向虞青山,目若鷹隼:“那不是你的政績麼?”
由虞青山提出,又由他力排眾議實施,趕儘殺絕,不念絲毫情分,就為了坐穩他的位置!
虞青山嘖了一聲,心歎褚晏還是太過天真:“這拍馬屁還分什麼你的我的?”
真要那麼考據去寫史書得了,拍馬屁拍馬屁,管他拍出來的是個什麼屁,閉眼一頓拍不就行了。
虞青山搖頭,年輕人,到底還是太年輕,太較真不說,臉皮也忒薄了些。
褚晏瞳孔縮了縮,眼睛仿佛被虞青山這無所謂的態度刺痛,緊緊地盯著他:“你就不後悔嗎?”
效忠的君王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即便如此,也不後悔麼?
虞青山忽地正了神色,雙眸微微眯了眯:“後悔什麼?”
褚晏喉結滾動,迎向他的目光,不閃不避:“我聽聞當年相爺科考時被人頂替落榜,是誠王相信你的才華,頂住壓力一查到底還了你公道,若不是誠王,你豈能有今日?更不要說誠王之後還曾對你大加提拔,而你——”
褚晏眼眶泛紅,後槽牙發緊:“卻將屠刀揮向了自己的恩人!如此背信棄義之舉,你當真就沒有絲毫的後悔嗎!”
“嗬嗬嗬嗬嗬……”虞青山垂首輕笑,再抬頭時,笑意驟然收斂,目露厲色:“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北遼入侵,藩王各自為政,一盤散沙!”
“如若不削藩奪權整頓軍隊,你以為,當初被北遼侵吞掉的會僅僅隻是幽薊十六州?”
“是!誠王的確於我有恩,可我虞青山首先是大雍的臣子!”
“在其位謀其政,難不成為了這知遇之恩,我要置天下萬民於不顧?坐視那北遼鐵騎長驅直入踐踏我大雍?”
“誠王的命是命,那千千萬萬無辜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麼!孰輕孰重,你難道還分辨不清?”
虞青山怒斥得脖子青筋乍現。
“後悔?”虞青山直視向褚晏,斬釘截鐵:“我從不後悔主張削藩,從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
從虞青山屋裡出來,虞青山的話仿佛仍舊環繞在耳邊,褚晏呼吸急促,胸口更是起伏不止。
孰輕孰重,他怎麼會分辨不清。
可是,百姓無辜,那他呢?他做錯了什麼?
他隻知道,他失去的是疼愛自己的父王和母妃!
淚珠從眼角滾落,褚晏扔掉了傘,任由雨水拍打在臉上。
理智和情感來回撕扯,連哭都不能名正言順,他難道就不委屈了嗎?
褚晏走到一棵無人的樹下,發泄般一拳錘了上去。
他就像是一隻被困在民族大義裡的野獸,伸冤不被允許,連想要放聲地嘶吼,他都沒有辦法滿足自己。
如果他雙親的犧牲是正義,那為什麼要獨留下他來承受這無儘的痛苦!
褚晏一拳一拳錘向了樹乾,錘到手破了皮也恍然不覺。
忽地,身後響起了一道聲音。
“下雨站樹下,你是想被雷劈死嗎?”
褚晏捶樹的動作停頓,這聲音……沉浸在悲傷中的大腦仿佛被抽出了一絲清明。
是虞秋秋!
褚晏心跳忽地漏了一拍,連忙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淚混合物。
可饒是如此,他仍舊不敢回頭。
他想,現在一定很狼狽,若是叫虞秋秋看見了,還不知道要被她怎麼嘲笑。
但惱人的是,虞秋秋慣來就走路沒聲,雨聲更是模糊了他對人聲遠近變化的判斷,他不確定虞秋秋是不是在朝他靠近。
“不許過來!”褚晏不管三七一十一先聲喝道。
停在不遠處壓根沒動的虞秋秋:“???”
——“狗男人在自作多情什麼?我可是很有安全意識的,又不是活膩了,這大下雨天的,誰往樹下走啊……”
褚晏一手撐在樹上,閉了閉眼,逐漸惱羞成怒,是!他自作多情行了吧!
“你走!”褚晏大喊。
——“謔!脾氣還挺大。”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走就走,當我不敢麼!”
虞秋秋無語地輕嗤了一聲,直接將手裡拿著的另一柄油紙傘扔地上,轉身得那叫一個美滋滋。
黑化進度+1。
然而——
樂極生悲,陰暗的天地忽然白光乍現!
“轟隆隆!”
一道驚雷緊接著響起,期間,似乎還伴隨了一聲慘叫!
“!!!!!”
虞秋秋不可置信回頭,褚晏站的那棵樹被整個劈成了兩半,中間站了一個人,焦黑焦黑……
“啊啊啊啊啊!”
虞秋秋仰天長嘯,整個人都暴躁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狗#%&#&#%*……都跟你說了下雨天不要站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