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仿佛產生了片刻的凝滯。
褚晏反應過來,嗖地一下將手收了出來。
他移開視線,一派冷硬:“這是我的位置,你睡裡麵去。”
虞秋秋皺眉。
——“問東答西,這和他摸我臉有什麼關係?”
她沒好氣地往旁邊挪了挪,忽地像是想通了什麼,雙目圓瞪。
——“狗男人該不會是想一巴掌把我給呼醒吧?”
“!!!!!”
褚晏呼吸一滯,她是怎麼敢想的?!
在虞秋秋的瞪視下,褚晏連躺下這個動作都變得格外小心了起來,生怕虞秋秋一個暴起,將他給踢飛了出去。
好在虞秋秋也隻是懷疑,並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舉動。
褚晏平安躺下,翻了個身,側臥著背對虞秋秋。
怪不得都說老虎須拔不得,這都是前人之鑒、金玉良言啊!
褚晏兩手捂在心臟的位置,悄悄地深呼吸氣。
虞秋秋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側臉,手下溫度不均,剛才他手停留過的地方,都磨擦生熱了!
——“誒西!”
身後虞秋秋好像動了一下,褚晏一整個呼吸暫停!
等了一會兒,沒有迎來痛擊,褚晏假作調整睡姿往後瞄了一眼,而後長舒了口氣,原來她隻是翻了個身……
黑暗中,褚晏睜著眼睛,聽著身側逐漸均勻的呼吸聲,卻是久久醞釀不出睡意。
上次他死後直接重生到了五年前,如果用他的死能夠換來所有人的新生,那他當然願意。
可是……他真的還能再重生一次麼?
內心的不確定似一雙有形的手不停地在撕扯著他,破口越來越大,不安爭先恐後地湧入,占滿了他的心頭。
他迫切地想要尋找一個確切的答案,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他。
他翻了個身。
“咚!嘩……”
他的腳再次踢到了虞秋秋推置在床尾的案幾,腳趾吃痛,案幾上許是放了棋盤,他這一腳撞上,棋子也被震落了許多。
褚晏閉眼等痛勁緩過去,歎了口氣,終是掀開被子坐起,認命地挪去床尾收拾,虞秋秋慣不愛收拾這些。
黑燈瞎火,褚晏僅憑著手一頓摸索到底是不得法,索性把燈給點上,將震落的棋子全都撈回棋盤,然後將整個棋盤都端去了桌子那邊,而後返回去將案幾收到床下,又從床尾的地方摸出了兩個裝棋子的圓盒。
回到桌邊,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棋盤,褚晏失笑,虞秋秋下五子棋下得把棋盤都填滿了,這廝殺的過程還挺激烈。
他揉了揉眉心坐下,開始一顆顆地分揀棋子,揀著揀著,似是想起了什麼,褚晏手上的動作忽地一頓!
“把棋子都收回到它該去的地方,才能開始下新的一局,不是麼?”
……
翌日,雨依舊下得嘩啦嘩啦,天氣狀況不容樂觀。
一大早,虞青山就被皇帝叫去一頓訓斥,硬是要他拿出個應對的章程。
“陛下這也忒不講道理了,這天氣豈是老爺您能夠左右的?”季平一邊幫著虞青山研墨,一邊替其打抱不平道。
虞青山聞言抬頭瞪了他一眼:“慎言。”
這可不是在府裡,當心隔牆有耳。
季平閉嘴了,虞青山伏案繼續撰寫歌頌皇帝功德的頌詞。
此事說難也難,說不難卻也不難。
陛下逼他拿出章程,是真想讓他去和天公叫板把雨逼停麼?非也,他虞青山若有這本事,還做什麼宰相,早就位列仙班了。
此事歸根結底,無外乎還是這“名聲”一字給鬨得。
既已搞清楚了症結,他想要名聲,那便給他便是,有什麼可動氣的呢?氣來氣去還不是隻能氣死自己,這要是能反彈氣死彆人,不用說他早就努力了。
“哎呦——”
這一想遠,筆下的字就寫錯了,虞青山猛拍大腿,看吧,他就說隻能氣到自個兒吧……
虞青山歎氣,這張算是作廢了。
陛下如今正看他不順眼,若是有錯字塗改,少不得又要挑刺說他心不誠了。
“咚咚咚——”
門被敲響。
季平放下墨條,“應該是姑爺來了。”
姑爺原本打算今日啟程回京,老爺叫姑爺今早過來一趟,估計是想照例囑咐幾句,但……
季平打開門,看了看門外的姑爺,又看了看那絲毫不減的雨勢,微微搖了搖頭,這天氣,姑爺今日隻怕是走不了了。
季平把路讓開,讓褚晏進來。
褚晏朝虞青山拱了拱手,打了一聲招呼。
虞青山指了個位置讓他坐,開口便是:“我瞅著你也走不了了,你文章寫得怎麼樣?”
褚晏愣了一下,這前後兩句之間……有聯係?
沒待他回答,虞青山又拍了一下大腿:“瞧我這記性,你當年可是狀元。”
自古以來,就沒有一個狀元文章寫得不好的。
思及此,虞青山笑得一臉慈愛。
來壯丁了麼這不是!
片刻後。
褚晏對著麵前的紙和筆,陷入了沉思。
所以……虞青山把他叫來,就是為了讓他幫忙拍皇帝馬屁?
見褚晏遲遲沒有落筆,虞青山皺眉:“怎麼不寫?”
褚晏抬頭,虞青山臉上寫滿了質疑,仿佛在說——怎麼,這麼簡單的你都不會?
褚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