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和你扯皮,你跟我進房間。”她放棄與蘇長柒交流,把他裡間帶。
葉沁竹使出全力,在蘇長柒眼中,像是被林間藤蔓勾了一下。
他輕易撥開,但藤蔓仿佛不知疲倦,一下又一下搭上來。
蘇長柒又甩開一次。
“我會走。”聽話地往裡間走去。
他走得很穩,甚至比不停犯困的少女還要穩些。
一點兒都不像剛被利刃貫穿,身受重傷之人。
葉沁竹忍受困意,艱難地打著哈欠,把蘇長柒推進裡間。幸虧床榻距離門不遠,她扶住床頭欄杆,把蘇長柒按上去。
她不讓他起來:“躺好。”
“可以說了麼?”蘇長柒隨她擺弄,“到底為什麼會醒?”
蘇長柒難得有心思,準備管一管閒事。葉沁竹現在說出來,趁他清醒,還能幫忙解決。
蘇長柒認真地提議,一旁的少女聽了,卻滿臉不樂意。
“我不告訴你。”葉沁竹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蘇長柒:“為何。”
“你看看你自己,你再看看我,到底誰的情況更嚴重?”她瞪他,用手背去貼他的額頭。
蘇長柒偏頭躲開。
被一把捏住臉,掰正。
“感覺到了嗎?”葉沁竹把手抵在他臉上,“你身體太燙了,從你的角度,我的手應該比冰塊還冷。”
“況且,你現在連我的力氣都比不過,還不趕緊休息。”
蘇長柒眉眼輕眨,直勾勾地看著她。
良久,他像是用儘全力,把葉沁竹的手從臉上拽下。
不知是不是葉沁竹點破的原因,那張臉上終於露出疲憊的神情。
“葉姑娘,有些事不解決,對後續無益。”
葉沁竹:“可這是我的秘密哎,我不太好意思說。要不這樣,你先閉眼,我慢慢講給你聽。”
又在哄人。
不僅嘴上說說,她甚至抬起手,遮住男子的視線。
蘇長柒沒有閉眼的打算,但葉沁竹說得沒錯,他全身的力氣已經被抽乾,甚至沒法抬手移開遮擋物。
他緩緩閉目:“說吧。”
葉沁竹收手,確信他合上眼後,在床邊坐號。她雙腿一晃、一晃,輕輕哼起了學過的曲調。
那些曾經隨時打開手機,就能反複聽,如今隻有她一人會唱的歌。
一首以後,接著又是一首。
從未聽過的歌謠。
蘇長柒知道自己被她騙了。
可眼睛睜不開。
他對自己在何時何地,有過諸多想法。
在難得的安穩中,那些想法顯得不值一提。
蘇長柒並不知曉,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
等四下再無動靜,葉沁竹停下了哼唱。
她眼中露出懷念的神情,旋即就從回到曾經世界的幻夢中脫離。
暗自佩服自己的哄睡能力,葉沁竹終究放心不下,側過身子查探。
男子的呼吸時緩時促,頭往一側靠,下意識側身,像是想抵禦什麼。
即使在昏迷時,雙眉仍緊緊皺著,顯然很不舒服。
葉沁竹用力掐了把大腿,重新把手背貼上,不放心地二次檢查。
更燙了。
真的不會出事嗎?
她看向蘇長柒,他雙頰雙頰薄紅,噴吐在她手中發燙。等葉沁竹收回手時,幾乎下意識地,往她的身上靠。
汲取難得遇到的涼意。
那隻手早抽離了。
睡夢中,他總算卸下偽裝,像是得了失鰾症的魚,無法遊動,在水中沉沉浮浮,尋不到方向。
葉沁竹慌忙把手送回去,他的神情就稍稍好受些。
隔了會兒,她覆上第二隻手。
完全不夠。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人體的溫度哪裡能降溫。她需要水、手帕……
葉沁竹的腦子遲緩地轉動,思緒中斷許久。
蘇長柒的術法沒有失靈,她控製不住地想要睡眠,沉入識海的夢境中,術法此刻成為最大的拖累,頻繁限製葉沁竹思考。
她隻知道:要是他真出事了,恐怕她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遇到第二個仙門中人。
葉沁竹深深吸氣,用力拍打自己的臉,推開蘇長柒,起身,滿屋子找能降溫的道具。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到。但托浮靈教和阿七的福,睡前這麼短的時間,根本尋不到合適的降溫工具。
毛巾,水盆,冰塊?
全部沒有。
就算有,擦著擦著,她早就昏過去了。
喊人?
有人她早就喊了。
怎麼辦?
——她想到了。
葉沁竹腳步停頓,眸光顫動,朝門外看去。
隔絕兩室的木門尚未閉合,露天的外間暴露在眼中,行宮由結界守護,平靜無風。眼下除去葉沁竹二人,此處再無其他侍從。
當裡間騷動停止後,整個宮殿,連同庭院一起陷入安靜。
四季庭亦無響動,花束攏起,軟枝低垂,寂靜無聲,如同睡著那般。
“撲通”。
最靠近長廊的冬院,傳來響亮的落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