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董卓的衛兵找到崔頌的時候, 已是子時, 折合成現代計時約莫是十二點。
剛從暖烘烘的被窩裡被挖出來的崔頌格外地不爽,將董卓從頭發根問候到了腳趾頭。
同榻的郭嘉一樣睡眼惺忪,困乏地呼了個哈欠,套上長袍:“我與你同去。”
董卓的衛兵生硬地道:“對不住, 太師隻請了崔士子一人。”
郭嘉有禮地反問:“你們太師大半夜地請崔士子過去, 可有說過‘不許他帶上護衛’?”
衛兵聞言一愣:“倒是不曾。”
郭嘉輕笑:“那不就是了,我是崔頌的貼身護衛,同去有何不可?”
如果崔頌現在正在喝水,估計會一口噴出。
那衛兵有些無語:“你是貼身護衛,怎麼會和崔士子共睡一榻?”
郭嘉道:“不時刻貼身相伴,怎麼稱得上是貼身護衛?敢問軍長,可有哪條律法規定貼身護衛不可以與主君共睡一榻?”
見衛兵答不上來, 又道, “何況這間農舍地方狹小,我們在此借宿,隻得委屈江士子與我一間了。”
衛兵啞口無言。他們明知對方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卻半句都反駁不得。更可怕的是,待仔細咀嚼對方剛剛說的話後, 他們竟然覺得挺有道理。如果不是這人懶得掩飾行止氣質,他們差點就信了。
“罷了,把他一起帶上。”衛兵什長不想在這細枝末節上糾纏, 痛快地做了決定。
他們戌時三刻收到命令, 去驛舍找崔頌的時候撲了個空, 花了好長時間才在這裡找到人。衛兵什長不敢再做耽擱,在他看來郭嘉的要求隻是小事,應了也就應了,能請走崔頌、回去複命才是正理。
等到崔頌出門的時候,他特意往貂蟬與戲誌才的落榻處看了一眼。
——因為這裡隻是戲誌才臨時養病的地方,院子不大,房屋也有限。為了照顧姑娘家,他與郭嘉讓貂蟬在唯一的空房歇下,自己二人則是找了附近的農戶寄宿。
許是崔頌二人與貂蟬、戲誌才的院落離得較遠,貂蟬二人又睡得很熟,他們並沒有聽到這邊的動靜,仍然戶門緊閉,窗屜一片漆黑,不見燈亮。
崔頌鬆了口氣,悄悄加快腳步,將衛兵們往反方向帶離。
等崔頌抵達董卓府邸的時候,廳堂內的幾人早已昏昏欲睡。
董卓正打著小盹,肥嘟嘟的胖手穩穩地撐著下巴,即將熟睡之際,他的頭往下重重一點,立即醒了過來:“誰敢造次?!”
這一吼把廳裡的其他人都嚇醒了。
董卓怒目圓睜,威武地往下掃了一圈,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什麼時辰了?”
站在一旁,因為困倦而神遊的侍衛早被董卓的那一聲驚雷喝醒,此刻聽到董卓的詢問,忙看向牆角的滴漏,回答道:“回太師,現在是子時三刻。”
董卓木愣了一會兒,突然憤怒地拍打桌案:“混賬!去找崔頌的兵子都是乾什麼吃的,臨近深夜了還不過來複命!”
剛剛帶崔頌進門的什長尷尬地上前行禮。
剛剛才發作過一遍,若是高高拿起,低低放過貌似有點說不過去,想到這,董卓嚴厲斥道:
“你們好大的膽,如此怠慢我的命令,是不是也想怠慢我?”
這一隊衛兵倉惶不安,忙躬身認錯。
什長解釋了其中緣由:“……我們去驛舍的時候,撲了個空……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著人。”
停頓片刻,又道,
“崔士子還有一‘貼身護衛’,我們夜一並帶來了,正在門口候著……”
董卓毫不在意地道:“那就讓他在門口候著。”
卻是不肯在聽什長的彙報,轉而將目光移向了崔頌:“你大半夜不在驛舍歇著,跑那麼遠乾嘛?”
崔頌不答反問:“敢問太師找我前來,所為何事?”
董卓也就是隨口一問,崔頌不回答他他也不在意,心道這清河崔頌果真沒有逢迎自己的意思。
他覺得興趣懨懨,又想早點去睡覺,索性開門見山,說出了請崔頌來的理由。
崔頌:……
誒,不是——就這點破事,大半夜把人從被窩裡刨出來過來“麵聖”?
崔頌在心中默默潑了董卓和江遵一盆洗腳水,潑完後不解氣,又往江遵腦門上多潑了兩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