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昏暗夜空下沉默佇立著的宇智波族地大門。
無論是門檻上的細小劃痕,木質門框上泥土的汙漬,陳舊牆麵上無法清洗的暗紅血痕,腳邊野草無法複製的壓痕。
即使是平行時空一模一樣的宇智波族地也無法做到所有的細節沒有一絲偏差。
這裡是,存在著哥哥的那個時空。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甚至沒來得及喜悅,就聽見宇智波主宅,也就是我和哥哥一直以來居住著的宅子裡傳來的野獸般的痛苦嘶吼。
是屬於少年的清脆嗓音,但是因為撕裂般的喊叫而變得沙啞而乾澀。
我心中一緊,暗道糟糕。
雖然我很確定這就是我超能力失控穿越到異世界的那一天,但是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天色正好的午後,而現在夜空中的上弦月都已經掛到半空了,也就是說現在的時間點是我離開時的差不多十個小時之後。
哥哥一般在下午六點左右就會結束任務回到家裡,那麼距離他發現我失蹤而且即使在心中呼喚我也得不到回應已經過去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能乾什麼?
足夠我買完晚飯需要用的食材,處理好做出一桌豐盛的晚飯,再清洗碗筷打掃衛生,洗漱好了躺進被窩準備睡覺。
足夠守鶴講完兩集劇情之後我再和我愛羅意猶未儘地討論一下。
足夠祖宗把那又臭又長的家族發展史從頭到尾地詳細再講一遍。
當然也足夠讓哥哥完成從冷靜思考到發瘋發狂這兩種極端狀態的完美轉變。
艸。
我忍不住說了一句臟話,連這一段從族地門口到家的短短路程都來不及走,直接使用了瞬間移動到了玄關。
家裡還是黑漆漆的一片,雖然對我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反倒讓我更擔心哥哥的狀態了。
明明剛剛還在嘶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哥哥現在反倒安靜了下來,甚至連心音都是空蕩蕩的一片。
整座宅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隻有後院樹上停駐著的烏鴉在嘎嘎叫著。
對了,還有大哥。
我頭痛了起來。
雖然一直以來像個變態一樣每天窺視著我和哥哥,但是大哥是個非常沉默的人,從來沒有在我們麵前現身過,更沒有試圖傳遞什麼信息,永遠隻是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似乎僅僅這樣就已經滿足了。
不過這次我的失蹤似乎也讓他不安了起來,我能聽見烏鴉翅焦躁扇動的頻率,和一遍一遍從木葉上空飛過的那群黑色鳥類急促的鳴叫,甚至知道了他現在正連夜從遙遠的水之國往木葉這邊趕過來。
我一路從玄關走過去,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每個房間每個櫃子每個箱子,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被打了開來,家裡被倒騰得一塌糊塗,即使我明白哥哥急躁憂懼的心理,但也不必連廚房的鹽罐都打開來檢查,還把鹽粒撒的到處都是吧。
我又不會藏在那裡。
我一邊走著,一邊順手用念力將東西整理回了原來的樣子。
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就用透視眼檢查了宅子的我已經知道了哥哥在哪個地方,但是來到了這個唯一緊閉著房門的房間門口,我卻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出乎意料的。
哥哥既沒有選擇自己的房間,也沒有選擇我的房間,甚至也不是我們待的時間最長的客廳。
而是那間塵封已久連我都不願意去打掃的房間——
我們的父母失去呼吸的地方,同時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啊,真是的,為什麼會選擇這裡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心情,隻是有些煩躁地抱怨著,猶豫了一會,還是伸出手打算拉開房門走進去。
畢竟如果放任哥哥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還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唰啦——
被砸斷了鎖的紙門輕而易舉地被拉了開來,被封上了窗口的房間之中昏暗沉默,沒有一絲光線,因為長年被不聞不問地放置著,流露出若有似無腐朽沉悶的灰塵氣息。
背對著門口弓著背跪坐在房間正中間的那個清瘦身影,毫無疑問是屬於哥哥的。
他正望著當初父親和母親倒下的地方怔怔出神,即使聽見了我發出的動靜也毫無反應般。
我不得已主動開口叫了他一聲。
[哥哥。]
他的脊背輕微抽動了一下,低低地發出了已經乾澀的聽不出原本音色的聲音,“……楠雄?”
[我回來了。]
哥哥像是不敢麵對般極緩慢地僵硬著轉過頭來,在切實地看見了那道他絕不會錯認的身影之後,被抹的亂七八糟的汗淚和東一道西一道的灰塵弄得狼狽的臉上才扯開了一個狂喜的笑容,“楠雄,歡迎回來!”
他的眼睛不再是溫潤平和的黑色,而是鮮血一般熱烈而瘋狂的猩紅色,三個漆黑勾玉圍繞著瞳仁緩緩轉動著,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雙眼睛中殘留著的絕望痛苦。
我歎了一口氣,走上前緊緊抱住了哥哥。
哥哥被失而複得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毫不猶豫地回抱著我,那劇烈起伏的胸膛和砰砰跳動的心臟直接而不容忽視地通過相貼的身體傳達給我。
[抱歉。]
雖然是因為超能力失控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但是隻要一觸及哥哥心中如同置身深海般黑暗無聲令人窒息的恐慌,我就無法說出‘不是我的錯’這樣的話。
[下次絕對不會了。]
我沒有辯解什麼,而是鄭重地做出了這樣的承諾。
哥哥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用的力道越發大了,像是要把我的骨頭碾碎糅合進他的身體一般緊緊擁抱著我,如果不是我的身體強度與正常人不同,說不定真的會被他勒斷骨頭也說不定。
“呐,楠雄。”哥哥忽然開口說道,那雙猩紅的寫輪眼在深沉的夜色之中發出令人不寒而戰的光芒。
“你是知道的吧?我絕對沒有辦法忍受離開你這件事情。”
[嗯,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每天在心中重複一百遍[不許離開我]這樣的話給我洗腦的人不就是你嗎?甚至還不允許我走神,說實在的,這已經算得上是精神折磨的酷刑了吧。
哥哥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輕輕開口,語氣平靜而溫和,“就在剛才,我好好想了一下。”
如果你想要說的是你剛才腦子裡想的什麼‘沒有楠雄存在的這個世界也不需要存在’‘連我最後的親人都要剝奪走的這種世界果然還是毀滅吧’‘神是不存在的’之類的話,麻煩給我憋回去,不需要臉的話可以捐給需要的人,比方說我。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也是你唯一的哥哥。”
不啊。
我忍不住在心裡反駁著。
不是還有一個偷窺狂大哥嗎?你是完全把他無視了嗎?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就是彼此最親密的人。”
這倒是真的。
我聽著哥哥的發言,到現在為止都還是挺正常的,這反倒讓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我有些許詫異。
“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分開呢。”
我:……???
哥哥鬆開了手,神色認真,他用他那雙燃燒著的火焰一般的寫輪眼隱隱狂熱地看著我,“我知道哦,楠雄有時候會突然失去呼吸,那時候是把自己的靈魂跟肉|體分解開來,隻用靈魂在行動著吧,所以楠雄也一定能做到的——”
“讓我的靈魂也進入到你的身體裡吧,這樣子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艸。
我麵無表情地罵了一句臟話。
雖然知道哥哥是個變態,但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能變態到這種程度。
他還在激情演講之中。
“這個世界上隻需要有一個宇智波就足夠了!”
“楠雄你身上寄托著宇智波一族複興的希望,你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天才,與你相比較,我的身體不過是廢土而已,舍棄掉也沒什麼可惜的!”
“死去的話就一同死去,活著的話就一同活著,我們就是一體的,除此之外沒有什麼需要留戀的!”
我嗬嗬一笑。
隻需要有一個宇智波就足夠了?你是不知道自己身邊層層疊疊一個套一個的有多少兔子眼宇智波吧。
舍棄掉身體?你信不信等你一離開身體就會有無數半透明【嗶】物爭先恐後地往你那具身體裡擠。
沒有什麼需要留戀的?失去了身體之後什麼小番茄木魚飯團可都是品嘗不到的,畢竟那是你的愛好又不是我的。
[不行。]
我冷酷而無情地打斷了哥哥。
哥哥瞪著一雙兔子眼看向我,麵上的神情疑惑中似乎還帶著隱隱未定的惶恐。
——我失蹤了四個小時這件事情確實嚇到哥哥了。
在意識到這件事情之後,我又心軟了。
我稍稍組織了一下言辭,儘量委婉地拒絕哥哥這個不僅中二而且腦殘的提議。
[哥哥,我們的靈魂絕對不能在同一具身體裡共處。]
“為什麼?”他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是兩個人的話,我就沒有辦法時時刻刻地跟在楠雄身邊,即使發生了意外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知道,甚至隻能毫無用處地在家裡等著你自己解決好問題回來!”
“這樣無用的我,不配做你的兄長!”
我被他完全出自本心的話語鎮住了。
即使平時可以聽見哥哥的心聲,但是我總是被哥哥心中病態的占有欲給吸引了注意力,竟然沒有注意過他心中藏得這麼深的不安和自卑。
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在放學後自己去練習手裡劍,早一點回家的話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媽媽可以繼續滿懷著對新生命的期待縫製著小鞋子,爸爸可以在繁忙的家族事務中抽出一點時間去聽聽那個還未降世的小生命切實存在著的動靜。
賣糖餅的婆婆還會朝他露出慈愛的笑容,做武器的跛腳大叔還會偷偷塞給他幾顆糖讓他攢著給弟弟吃。
雖然時常幻想著這樣不可能出現的場景,但是哥哥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
不會的。
結果不會改變,悲劇還是會降臨。
因為他太弱了。
連三身術都還沒有用熟練,連手裡劍都還投不準,這樣的他即使早一步到家又能改變什麼呢?
什麼都改變不了。
直到現在也是一樣的。
他還是一樣的無能,一樣的什麼都改變不了,一樣的隻會在一切結束之後痛哭流涕。
‘我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
‘我的存在,對於宇智波一族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
‘我的存在,對於楠雄而言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
[真是聽不下去了。]我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哥哥抬起紅彤彤的眼睛看向我,眼角帶著微微濕潤的薄紅。
這樣淒慘而茫然的神情讓我根本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語來。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我儘量語氣輕柔地安撫著哥哥。
[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最親密的人,無法離開的存在。]
[你說你絕對無法忍受離開我這件事情。]
[哥哥,對不起,之前忘記說了——我也是同樣的心情。]
[我也絕對無法忍受你離開我這件事情。]
哥哥怔怔地呆在了原地,眼中的猩紅逐漸消褪了下去,變回了我看習慣了的純黑。
他似乎還在消化我說的這些羞恥爆表的話語。
而我已經尷尬到用腳趾把地板摳出了一個大洞。
注意,這並非是誇張描述,而是事實。
我們家脆弱的木質地板確實承受不住我腳趾抓地的力道被摳出了一個大洞,不過趁著哥哥還沒有注意,我冒著冷汗瞬間就給修複回去了。
我看著哥哥逐漸開朗的表情,在心裡默默吐槽。
果然中二隻有中二能戰勝。
幸好我在異世界參考了不少聖書。
比如說《少○jump》。
“楠雄!”他似乎完全回過神來了,衝上來抱住了我,“既然你也抱著這樣的心情的話,讓我們共用一具身體吧!”
哥哥的語氣又興奮又激動,腦子裡無限回放著我剛剛說的那幾句話,對我進行著精神暴擊。
你還沒放棄這個想法嗎?!
[我說了不行。]
我不得不仔細跟他解釋一遍。
[靈魂是會相互融合相互吞噬的東西,如果我們兩個人的靈魂共用著一具身體的話,最後的結果隻會是強大的那一個吞噬了弱小的那一個,在經過爭鬥之後決定是哪一個意識支配這一具身體。]
當然這是我胡說的。
畢竟我也沒有嘗試過讓兩個靈體同時擠在一具身體裡會怎麼樣,不過這樣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讓人惡心,我一點也不想嘗試。
總而言之,先讓哥哥打消這個想法吧。
哥哥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失落了下來。
我卻反倒鬆了一口,欣慰地想道,看來哥哥放棄了。
“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哥哥遺憾地說道,不過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
“對了!”他說,“楠雄你一定很害怕吧,在哥哥不在身邊的時候遭遇了這種事情,今天晚上就跟哥哥一起睡吧。”
就讓他來安撫楠雄受傷的心靈。
哥哥暗下決心,腦中是一片不可描述。
我:……
事情果然變成這樣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楠雄:早有預料,嗬嗬。
我,真的快被榨乾了嗬嗬嗬嗬嗬。
感謝在2020-06-0522:28:17~2020-06-0716:22: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o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鼻涕魚、南如華紀5瓶;無淚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