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胥離開遊戲後,在現實裡昏迷了五天,剛好轉一些就被拉去做筆錄,折騰到現在,寧絮才見了他一麵。
交談中,寧絮總感覺常胥隱瞞了些什麼,不過她相信常胥的品性,一些細節既然他不願意說,逼問太緊隻會適得其反。
常胥這人,用調查局高層的話來說就是一把鋒利的刀,使用得當便是好用的工具,哪怕發揮不出最大的效果,也切記不要讓他脫離控製。
於是,寧絮剛把上一任監管對象送進收容處,緊接著就去孤兒院把常胥接了出來。
她起初如臨大敵,不久卻又發現這家夥的世界簡單得像一張白紙,缺乏不少常識和認知,簡單來說,就是挺好騙的。
麵對這樣一個人,連寧絮自己有時候也覺得,調查局太杞人憂天了。
“寧絮姐,聽風公會又發來預警了。”坐在電腦邊的調查員頭也不抬道,“‘門’確定已經出現了。”
寧絮“嗯”了一聲,笑道:“等主任通知吧,這種大事,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她打了個馬虎眼,將抽屜關上,鎖好,便頭也不回地走出檔案室。
她漫無目的地在走廊上漫步,不知不覺間走到整層樓唯一一扇窗戶旁邊。
那說是窗戶,卻不過是個一平方分米的小口,不知是用於通風的,還是某次意外造成的損壞。
這處口子一直沒被堵上,也始終能看到建築外的景象,因此很多調查員閒下來都喜歡在這裡站一會兒。
寧絮停住腳步,側目看向窗外。
一隻黑貓蹲在槎椏上,對灌木叢中的鳥巢虎視眈眈。巢中棲宿的珠頸斑鳩尚未意識到危險的逼近,還在怡然自樂地梳理羽毛,無知無覺。
寧絮不由失笑,忽然想扔點什麼東西出去,或趕跑黑貓,或嚇走鳥雀。但緊接著她又想,貓抓鳥雀作為食物鏈的一環,自己一個人類有什麼立場去乾涉呢?
正糾結著,腰間的通訊器響了起來,寧絮接通了。
對麵那人說道:“寧絮,你上次提出的那個計劃上麵批下來了,由你全權負責。隻是……如果出了事,也要由你擔主要責任。”
“沒問題,我都了解的。”寧絮平靜地說完,轉身向走廊深處的電梯間走去。
她走進電梯,下行。
……
詭異調查局,地下五層,迷宮一樣的廊道兩側分布著冰冷的金屬房間,房門上標示著編號和文字。
寧絮數著一排排編號,在一個標記為【129】的房門前停留。
房門的左上角寫有基本信息。
【詭異名稱:偽人】
【類型:鬼怪(?)】
【危險程度:E】
【備注:擁有人類的記憶,且自我認知為人類;同時擁有詭異的基本特征,如不死性、異食性、感染性等。對其餘詭異有較好的相性,可感知危險程度較高的詭異的位置。目前未發現有主動攻擊人類的意圖。】
透過門上的電子屏,可以看到裡麵的動向。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女孩像野獸一樣趴在地麵上,不知是死是活。
寧絮穿上防護服,進入房間。
女孩察覺到有人來,猛然驚醒,氣若遊絲地哀求:
“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真的通關了《辯證遊戲》,我真的是人……”
“我是柳城大學30屆文學院學生張藝妤,我媽媽是張海燕,她和我爸離婚了,隻有我一個親人了……”
“求求你們,至少讓我和她打個電話……”
寧絮走過去,將女孩從地上扶起,溫柔地安慰:“我相信你是人。”
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鐵球遞給女孩,聲音帶著勸誘:“你把它吃下去,我就放了你。”
女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接過鐵球,塞入嘴裡。
寧絮不著痕跡地後退幾步,冷眼盯著她看。
長達十秒的死寂後,女孩已將鐵球吞入腹中,抬眼看向寧絮,哀哀地問:“警察姐姐,我吃下去了,可以放了我了嗎?”
寧絮居高臨下地垂眼看她,目光中閃過憐憫之色:“你到現在還認為你是人嗎?吃了那麼大一塊金屬,正常人類早疼痛而死了啊。”
女孩如夢初醒,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急忙用手撕開自己的肚子,在一團黑色的煙氣中翻動自己的胃腸,將鐵球摸了出來,遠遠丟開。
她蜷縮成一團,自欺欺人地喃喃念叨:“我沒吃、我沒吃……我是人,莪真的是人……”
“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我會放了你的。”寧絮歎了口氣,又湊了上前,近乎於愛憐地托起女孩的臉,“你是人又如何,是詭異又如何呢?”
女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聽眼前的柔婉女子接下去說道:“作為鬼怪加入我們,重新進入詭異遊戲,我就在我權限範圍內,給你最大的自由。”
“你每月可以和你的母親聯係一次,我們也將告訴你的母親,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是在為聯邦保密部門辦事。”
“我想,你的母親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
【注】改編自《1984》中“The Big Brother is watg you”(老大哥注視著你)一句。